至于忠义社的人怎么和洋人们打交道,是同流合污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与他无关了。
眼不见为净。
当天下午,各大报社都出了号外,耿良辰这个名字再次名噪津门!
义薄云天、侠义无双、赤子心肠、市井英豪……
各种溢美之言和夸赞不要钱地往苏乙头上套,可以说这是津门有史以来,头一次对一个脚行头子有这么高的社会评价。
“这个耿良辰,还真是碍眼啊……”某处小楼里,力行社津门特务处代处长郑介民拿着一张号外报纸,看着报纸上苏乙的照片,眼神森寒。
“处座,看来钱进是铁了心要和刘海清一条路走到黑了。”其身边人低声道,“刘海清在金陵跑官,您在津门鞭长莫及,本就处于劣势,现在这个耿良辰又搞出这么一场戏来,给刘海清增加声望,金陵和津门咱都无所作为,只怕是……”
“不能让这个耿良辰这么嚣张了!”郑介民冷哼一声道,“他在我眼皮子底下为姓刘的摇旗呐喊,我要是真无动于衷,既会让下面人觉得我好欺负,又会让金陵那边误以为我真的没办法掌控津门的局面。”
装作客观的样子去评价太虚伪,一定不会让常凯申满意,拒绝评价是忤逆领袖……
就是怎么说都不对。
刘海清额头见汗,沉默片刻后脑子里突然划过苏乙曾打趣他时跟他说过的一句话,顿时福如心至开口道:“滕社长和卑职一样,都是忠于领袖的一块砖,党国哪里需要我们,就往哪里搬。”
常凯申愣了下,便笑了起来。
“你出去,把腾杰和戴春风都给我叫进来。”常凯申如是道。
“是!”刘海清心情忐忑,知道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刻到了。
这一次能不能鱼跃龙门,就看接下来了!
半个小时后,戴春风和腾杰两人走出领袖办公室,前者神色如常,笑容可掬,但后者明显有些魂不守舍。
刘海清第一时间迎上去,和两人打招呼。
腾杰这才回过神来,面色复杂地对刘海清道:“海清,以后平津的工作,就交给你来主持了。委员长很看重你,觉得你完全能够胜任华北区区长的职务。”
刘海清心头石头落地,随即涌出狂喜。
他强忍激动,急忙向腾杰和戴春风表示感谢,说一些官场表忠心的话。
腾杰苦涩一笑道:“以后你想见我,只怕也难了,以后,我不再主持复兴社的工作了。”
刘海清吃了一惊,急忙追问。
原来就在刚才,常凯申用“领袖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这话来打趣腾杰,套得腾杰上套后,便顺势提出让腾杰率团去慕尼黑学习两年时间。
常凯申“杯酒释兵权”,解除了腾杰这位力行社创始人的所有职务,这位党国内举足轻重的重要人物,顷刻间成了无官一身轻的散人。
当然,他日后肯定会复起,也肯定会继续得到重用,但那是两年后的事情了,最重要的是,从此他和他一手创立起来的复兴社,再无半点关系。
刘海清内心震荡,这一刻他无比佩服苏乙,因为这种情况,苏乙早就预测到了。
怪不得腾杰此刻看刘海清的眼神这么复杂,原来常凯申是用刘海清的话,来撤了腾杰的职。
刘海清急忙诚惶诚恐道歉,但腾杰心有芥蒂,表面虽然依然客气,其实对刘海清的态度已变得十分冷淡,敷衍几句,便离开了。
刘海清看着腾杰的背影,对戴春风叹气道:“戴处长,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滕社长一定恨死我了。”
“他恨你是好事。”戴春风笑呵呵道,“如果他一如既往地信任你,支持你,反倒不妙。海清是聪明,这个道理不会悟不出来吧?”
刘海清闻言不禁有些尴尬。
戴春风等于当场拆了他的台——你在这儿装什么犊子?明知道领袖就是要在你和腾杰之间钉钉子,还得了便宜又卖乖。
“怪我,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何况是对戴处长。”刘海清自嘲道,“待会儿喝酒,我先自罚三杯。”
戴春风忍不住哈哈大笑:“海清,你知道我最喜欢你的哪一点吗?就是你的坦诚。酒你肯定是喝不了了,因为两个小时后国防部有一架去北平的专机,你要搭乘这辆专机立刻回津门去。”
刘海清微微吃惊:“回津门去?这么急?”
“你是不是告诉委员长,你初步掌握了张敬尧的行踪?”戴春风问道。
“有这回事。”刘海清点头。
戴春风对他伸出大拇指:“海清兄,这是一步高棋!我明着告诉你,委员长这么快拍板让你做华北区区长,百分之八十都是因为这件事!张敬尧到底在哪儿,我的特务处,双陈的党务处,都查不出来,一筹莫展,倒是你抢了先,跑在了我们前面。这么有效率的情报工作,是你工作能力的绝对提现!”
“委员长口谕,着你立即回津,处决党国叛徒张敬尧,诛灭此贼,以谢天下!”
“海清兄,做成这件事,我敢保证,你这个代区长,立马就能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