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借梁老吉言了。”苏乙笑着抱拳,“飞机什么时候飞?飞行机组可靠吗?”
“我们现在就出发,到了机场,立刻起飞。”梁炎卿道,“飞机上的人你放心,他们收了我们梁家不少好处,他们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但保险起见,你们最好还是不要以真面目示人。”
“好!”苏乙微微沉吟,点点头,“梁老且先去准备,容我借用笔墨书信一封,劳烦等我走后,您将这封信转交给武行的郑山傲郑老爷子。”
“这个没问题,”梁炎卿道,“去金陵的就你们两位吧?”
“您备一辆空车,足够了。”苏乙答非所问,“车我们自己开去机场,不过跟着你们的车队,一路上的检查,就劳烦梁老您想办法了。对了,方便的话,请您找一口大箱子,现在就要。海清,您跟梁老一起去取箱子。”
梁炎卿深深看了眼苏乙,道:“好,就依你所言!”
等刘海清随着梁炎卿出门后,苏乙回到桌前拿起笔,笔走龙蛇,很快就写成了一封给郑山傲的书信。
信的内容没什么大不了的,大意就是他耿良岑要出去避避风头,短则三五天长则半个月,这段时间劳烦郑山傲帮他照看武行的生意,防备宵小。
“你不是说梁炎卿可信吗?”刘海清看苏乙警惕开车的样子,忍不住问道,“怎么还这么防着他?”
“我信的是事态发展的因果逻辑,不是他这个人。”苏乙答道,“我跟梁炎卿第一次见面,怎么可能会贸然相信他?”
“那你也防备得太明显了吧?”刘海清道,“刚才你明摆着告诉他你在防他。不信他,可以暗中防着啊。”
“我就是要让他亲眼看到,我对他百分百防备,他才不敢乱起心思。”苏乙解释道,“如果我暗中防他,但他却不知道,以为我没防着他,那他会不会觉得我这个人很好骗,不足为谋?”
刘海清怔住,道:“你老这么算计,累不累?”
“死了就什么都不用累了。”苏乙道。
刘海清忍不住叹了口气道:“也对,也就是你耿良辰,否则就你身上这些事儿,换了谁,也早死九回了。”
“不能这么说。”苏乙一本正经道,“死九回哪够?”
“……”
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路有惊无险,虽有特务、警察、帮派的人四处巡街设卡,但梁炎卿的车谁不认识?
津门首富的牌面,还是很大的,基本一路放行,畅行无阻。
当然,这也是因为梁炎卿去的是机场,而机场是部队的地盘;再者,在外人看来,梁炎卿和刘海清、耿良辰,不应该有任何交集才对。
到了机场,到处都是全副武装的军人,整队整列的走来走去。
机场在这个年代属于军事管控地区,这里有五十一军的一个整编师驻扎。
但讽刺的是,在机场停机坪里停留的两架飞机,却不属于五十一军,甚至不属于华国。
1928年,灯塔国寇蒂斯莱特公司为开拓华国航空运输市场而成立了中华开拓航空公司,独自承揽华国空运业务,并不受华国空中交通管制。
一家外国航空公司,在华国的领空上自由航行,还可以不受华国法律法规的约束,这世上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情吗?
嗳,还真有。
再过些时日,哲彭人打下热河的时候,咱们的常委员长会让自己的军队悄悄撤离,不要惹事,他会说——“对哲彭军人,应设法旋转,与其体面,勿使其更恼羞成怒,否则彼少壮派绝不肯如此罢休……”
身为一国领袖,国土被人占了,人民被人屠杀,他不思报复,反而害怕自家军队撤离的动静太大,让对方恼羞成怒,让对方不会善罢甘休……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吗?
噯,你别说,依然有。
这年头儿怪事多了,遇到任何荒唐事儿都不用大惊小怪,因为你会发现荒唐无极限,荒唐在前方,荒唐等你来……
三辆车停在了一架看起来脏兮兮的飞机下,飞机机组成员清一溜儿全部金发碧眼,都是灯塔人,此刻正站在空地上抽着雪茄聊着天。
所有人都在车里等着,梁炎卿的管家安运上前和其中一人用蹩脚的英文吃力交涉着。
苏乙把车窗户打开一条缝,那边的谈话声顿时飘了过来。
他不动声色,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好在那边的交谈没什么异常,只是在谈价钱。
偷运三个人,他们要价三千美元,管家还价到两千五百美元成交。
很快管家安运就走了过来,对苏乙微微躬身道:“耿爷,谈妥了,你们只管上飞机,到了金陵机场,他们会负责把你们拉出机场。在飞机上你们只能待在货运仓里,不准随意走动,另外,到地方以后一定要听他们的安排,不能乱跑。”
“有劳了。”苏乙对他笑笑。
一线天也从另一辆车上下来了,他和刘海清主动抬起了箱子,跟着苏乙一起上了飞机。
这过程中,梁炎卿自始至终都没下过车。
二十分钟后,飞机冲上云霄,向着金陵的方向而去。
别了,津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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