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榄听出来了,轻熟的声线,漫不经心的语气,是那位影后。
制片助理头一遭听说,一瞬间十分讶异,压低了声音感慨:“白老师,这你牺牲可大了。"
白榄扯了扯唇角,当笑过。
有什么办法?她要教几个来镀金的偶像演戏,自己的剧目无限期让道停排,栗山的片又是港资出品,根本就没在大陆立项,组织上怎么会批她去演?就算偷偷去,届时赴海外一宣发,但凡有一点苗头不对,对她这种体制内演员来说,都是重大行为失当。
辞职的消息在院内转了一圈,“演二代”演三代”们对她侧目而视。
影后在笑她?笑她不自量力,还是说,单纯只是怜悯和同情呢?毕竟她坐在家里,主演片约就源源不断,而她却要辞掉铁饭碗来争一个三番配角。相比于别人的不费吹灰之力,她的踮脚孤注一掷,
本身就是一种狼狈和窘迫。
除了那一晚,白榄再没跟应隐正面交流过。倒是从剧组的只言片语中,更知道了她的一些故事。
譬如最开始拍摄时状态很不好,抗拒入戏,导致进度延宕很久;比如原本是有跟组心理医生的,但影后不满意,给开了,另带了人过来;再比如除了医生,影后还带了男朋友陪伴在侧,一待就是快一个月。
白榄在片场遇见过商邵几次,他出现,只是为了接她收工,护她去见心理医生的短短几百米路。
白榄没太有机会看清他正面,只知道他身形优越,话不多,抽烟时,垂眸从白瓷烟盒中倾出一支,腕骨轻微一翻,将烟咬上嘴角,有一股充满余裕的慢条斯理。
白榄是善于观察的人,一个动作就能看穿他的沉稳与从容。显然,他有自己的空间,站在高处的脚从未曾挪下一步。
那么影后抗拒入戏,就是因为谈了这个身份尊贵的男朋友?
很不敬业,但符合白榄对这些演艺明星的认知和预设印象。
“好各组准备,五分钟!”现场副导演的声音透过扩音喇叭传来。
白榄饰演哈英的前妻努尔西亚。因为哈英坚持离婚,他们成了村子里五十年来第一对正式离婚的夫妻。
哈萨克人对于姻亲是慎重的,谚语说,“婚订百年,亲订千年”,结了亲便是家族之事了。即使进入二十一世纪,在现代文化的交融冲击下,哈萨克族的离婚率,也仅为0.78%,是唯一一个离婚率低于全国平均的民族。
传统哈萨克妇女身上背着族权、父权、夫权以及教权的规训,被视为“资源”。在曾经,哈萨克族流行一句民谚,称:“女人的一条腿如果属于她的丈夫,那么另一条就属于她丈夫的氏族”。在一种名为“安明格尔”的制度下,如果妇女不幸守寡,她将由丈夫的兄弟继承,或者叔伯长辈,如此顺延,直至这个氏族内的最后一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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