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疏道:“我不回去。”他语气很淡然安稳,却斩钉截铁执拗之极。荆怀玉没来由地一阵心惊,看看他的脸色,暗道:“怪不得皇帝陛下单独又给你手谕,看来他知你甚详。”
原来杨焘交代的有话,若是凌疏不听他劝阻不肯回京,便将那道手谕给他。此时他便将随身的手谕拿了出来,道:“陛下给大人另有手谕,言明大人亲启。”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
凌疏只得伸手接过,打开抽出,竟是一张白纸,他抬头诧异地瞧瞧荆怀玉道:“这是什么?”
荆怀玉试探着伸头一看,也呆住了,片刻后斟酌道:“想来陛下......别有深意。”
凌疏把白纸顺手摔在身边的榻上,冷冷地道:“什么深意?皇帝陛下给我手谕,从来是淡黄色龙纹笺纸,这是一张白纸,而且并非宫制。你这是被人调换了!”
他的脸色瞬间冰冻三尺,荆怀玉本就对他存着几分畏惧之心,离得他有两三步的距离,这下子一哆嗦,连忙又后退了一步,陪着小心道:“若是调换,想必是淮南侯做下的事情。只有他那一日跟下官靠得很近。”
凌疏听到淮南侯三字,眉头微拧,脸色更加沉郁,片刻后方道:“我不回京师,我这就给陛下上书,我要去三关。来人,笔墨伺候。”董鹑兄弟二人应声而入,把荆怀玉毫不客气地挤到了一边去,将笔墨给凌疏备好,他执笔正要写字,抬手间中衣袖子滑了下去,凌疏一怔,盯着自己身上的素色绉缎中衣看了片刻,问道:“我这穿谁的衣服?”
董鹑道:“大人,属下见到您,便穿着这衣服。外面的衣服在那边。”遥遥指一指那边老榆木衣架上的一件樱白色长衣,凌疏眼光扫过,顿时脸色苍白,董鹑和董鸽却尚未察觉他的异样,忽然“哗啦”一声狂响,他竟然将长榻上的小几连同文房四宝一下子扫落在地。
荆怀玉远远地袖手而立,再一次被吓得一跳,不着痕迹地又退了几步。
董鹑董鸽跟他几年,凌疏性子清冷漠然,对待犯人残忍狠毒,但对自己的属下却出手大方,打赏向来很到位,且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两人一时间慌乱不堪,呐呐地道:“大……大人……”
凌疏压抑住怒气,良久方道:“给我打水,我要沐浴。找衣服给我换,这个拿去烧掉。”
待这一套功夫做完,已是午夜时分,荆怀玉极有韧性,一直在门外侯立,待他闹腾够了,方才请命要进来。凌疏却一个字都不想再写,对荆怀玉道:“明天我去三关了,你回京师和陛下知会一声吧。”
荆怀玉看他那架势,是根本就未将自己这钦差大臣放在眼里,心中未免有气,只得陪着小心劝阻道:“大人,皇帝陛下吩咐下官,无论如何请大人回京师。大人这般自行往三关去了,下官纵使回了京师,也无法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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