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治十一年,肖太平对桥头镇煤窑业的统治权威已大体确立,三孔桥下花窑业的统治权威却还远没确立。时年二十四岁的玉骨儿靠精心策划的谋杀掠得了十八姐的花船和姑娘,却没能掠得对桥头镇花窑业的统治权威。从十八姐消失那日起,花船上便弥漫着雾水般的阴谋气息。随着冬的消解,春的来临,阴谋竟像发了芽的种子一般“滋滋”疯长,使得玉骨儿的好时光从一开始就鬼影憧憧。
十八姐的死动摇了花船存在的基础,经十八姐手买来的姑娘们因为失却了原先的主子,就渴望起自由来,一个个试着想逃。还真逃走了三个,其中一个嗣后抓了回来,另两个再也没了踪影。十八姐请来的船丁也变了味,表面上虽还驯服,心里想的啥,鬼都搞不清。到得后来出了事,玉骨儿才知道,这帮东西那时都没把她当回事,心里都想着黑她呢,而她却沉浸在成功的欢悦中,没能嗅出危险气味。
应该说,玉骨儿算是聪明的。
三月里,十八姐**的尸体从开了冻的河里一漂上来,玉骨儿就出头收了尸,厚敛了十八姐。给十八姐下完葬,玉骨儿又请郑老大一帮船丁弟兄喝酒。在酒桌上还给弟兄们许了愿,将众弟兄的月规银都提了二成,要郑老大他们把自己当十八姐一样对待。
为获取郑老大一帮弟兄的同情心,玉骨儿抹着泪回忆说:“……花船上的生意能做到如今这一步实是不容易,全是我和姐姐拼命挣下的。我再也忘不了当年的情形,那时还没有你们这帮弟兄,也没有这么多姑娘这么多船,只有我和姐姐的一条小花船。我们姐俩哪夜不接几十个粗客呀?不怕你们笑话,当时我和姐姐真怕被那帮粗客压死哩。”
一个姓王的弟兄心里疑着玉骨儿继承花船业的合法性,又不太清楚玉骨儿和十八姐当年的关系,便问:“……二姑奶奶从一开初就和大姑奶奶合伙了么?”
玉骨儿说:“可不是么?我们姐俩啥都不分的,她的就是我的,我的也就是她的。最初买那条小花船的钱全是我的,我也让她来做主。”
那弟兄又问:“这么说,如今这盘买卖全是二姑奶奶你的了?”
玉骨儿一怔,绷起了粉脸:“咋着?这盘买卖不是我的,还会是你的么?”
那弟兄讪讪笑了:“我……我也就是随口一问……”
郑老大这时站了起来,对那弟兄斥道:“有你这么问话的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想黑咱二姑奶奶么?”
那弟兄讷讷着,不敢言声了。
郑老大却不依不饶,对玉骨儿建议说:“这小子既有二心,我看倒不如让他滚蛋才好。”
这话正对玉骨儿的心思,玉骨儿知道,对手下这帮奴才既要施恩,也要立威,否则新的秩序就难以确立。于是玉骨儿就点了头,让那弟兄到楼船上去结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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