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骨儿实在不明白,钱大人咋敢开这么大的口,便问:“这恶狗该不是找到你什么碴了吧?”
肖太平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他从死去的王大爷口里得了诬供,便一把赖定我是捻党二团总,要我花这笔巨银买案……”
玉骨儿大吃一惊,马上想到了十八姐的死。钱大人能以捻案赖上肖太平,也必能以十八姐的命案赖上她的。所幸的是,十八姐的命案还没被这条恶狗盯上,她才得以付着寻常花规平安度日。日后却说不准哩,万一王大肚皮那边露出一丝风声,只怕她也会变成第二个肖太平的。
这几年,玉骨儿也有一本难忘的经。
同治十一年被郑老大害了一次后,玉骨儿就警觉了,从清州一回来便把十八姐聘下的船丁都辞光了,护窑护姑娘的事就交给了王大肚皮和王大肚皮手下的一帮弟兄。王大肚皮开头还好,后来心就野了,说是也要买些姑娘来和她合伙,露出了打她主意的苗头。她愣都没打,又把王大肚皮手下的弟兄大多辞了,找到肖太平那里,请下了肖太忠护窑队的一帮弟兄。如今花船变成花窑,暖香阁的名号已越来越响,王大肚皮便越发眼红,不明不白的话说了不少,说是没有他王大肚皮,就没有今日的暖香阁。
玉骨儿想到的事,肖太平也想到了。
肖太平明确地对玉骨儿说:“……玉骨儿,你可记住了,万不可把什么话头、把柄落到钱宝山手上,一旦有啥落到他手上,就不是一千两千两寻常花规能打发得了的。你也知道,为着狗屁教案,秀才爷一家败完了。因着械殴,王大爷一家完了。现在又轮到了大爷我!”
玉骨儿很感激肖太平的关照,对肖太平点了点头。点头时,玉骨儿已想要和王大肚皮好好谈一次,让他识相些——说到底,十八姐还是王大肚皮杀的,她当时留一手,真是聪明哩。
肖太平却又冷笑了:“不过,我肖某可不是秀才爷和王大爷,终没落到这恶狗的号子里去。老子惹不起,总还躲得起吧?三十六计里还有一条‘走为上’呢。真不行,老子就歇了镇上的窑,带着挣下的银子走人。那一万二百五十一两银子叫他自己从煤窑里掏吧!他要敢四处追我,我就一不做二不休,带着他贪墨的证据到巡抚衙门告他!”
玉骨儿听得这话,不禁有些慌:“肖大爷,你……你若真走了,桥头镇不就完了?这镇上的煤窑谁伺弄?”
肖太平叹着气说:“这我就管不了了,终还有白二先生和李五爷,让他们先顶着,待得过些年,钱宝山离了漠河,我再回来不迟……”
玉骨儿心里更冷。肖太平若是真走了,她的麻烦就大了。一来煤窑不兴,花窑必衰,再没有那么多银子好赚;二来没有肖太平这大个子在前面挡着,钱大人势必得瞄上她,没准就会瞄出个谋杀命案来;三来自己手下又用着肖太忠一帮窑丁,若无肖太平的威势镇着,只怕也会有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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