嘲讽的声音还在继续:“想不到连打电话的勇气都没有,那你卖一千份保单有什么用,还是没胆去追回她啊。”刘十三快被烫哭了。
他不止一次想给牡丹打电话,话到嘴边,没什么好问的。那些反复纠缠的为什么,在分手之后的几个月中渐渐消散,露出它们简单粗暴的本质。所有的为什么,答案很简单,她不爱你。剩下能说的只有,你好吗,最近怎么样,你快乐吗?
或者,你有没有偶尔想起我?
无数次拿起手机,又放下,刘十三反复思考,末了只剩一句话:我可不可以继续等你?
他确认,这是唯一要问的话了。对方给出否定回答,他的心可以安静很久。也许不是死心,像岛国无数座沉眠的火山,爱意与渴望缩进地幔下面,缓缓跳动,没有死,可也不会再折腾了。
刘十三缓缓放下筷子,握住手机,按下号码。手指不听话地颤抖,哆哆嗦嗦按了几次,总算按完。
程霜假装吃面,不敢发出咀嚼的声音,含着面条慢慢咽,跟吃药一样。
接通了,手机免提,清晰的女声:“您好,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您查证后再拨。”刘十三大惊失色,反复确认,号码并未背错,脑海中的字条无比清晰,数字个个都对,再拨一遍。
“您好,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您查证后再拨。”
刘十三傻眼了。程霜见没戏唱,不再假装吃面,而是真的吃面,吃得呼噜呼噜,边吃边热情猜测:“两种可能,一、她注销了号码。二、给你的是假号码。”
“不可能。”刘十三喃喃自语。
程霜放下筷子,满足地说:“事到如今,你还有一个办法。”
刘十三失魂落魄:“什么办法?”
程霜双手往后脑一枕,舒适地靠着船舷,半躺,笑嘻嘻地说:“再找一个啊。”
刘十三下意识地刚要说,到哪里去找,话咽了回去。望着面前美丽的女孩,微微扬起的嘴角,跷着个二郎腿,他怔怔地想起,收到过两张字条。
它们夹在笔记本最后的空白页,像夹在时光的罅隙,人们随口说的一些话,跌落墙角,风吹不走,阳光烧不掉,独自沉眠。
十几年前的一张写着:
喂!
我开学了。
要是我能活下去,就做你女朋友。
够义气吧?
两年前的一张写着:
喂!
这次不算。
要是我还能活着,活到再见面,上次说的才算。
她活下来了。
刘十三无法得知,活着对她来说,有多艰难。从七月云边镇再见面,关于这两张字条,两人有默契地从来不提。刘十三偶尔想起,那程霜呢,她是否偶尔也会想起自己开过的玩笑?
两张字条平躺页面之间,和刘十三千千万万的人生目标一起,穿越晨光暮色,没有一个字丢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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