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阮洪天眼见那重犯被缚得如粽子般地下了船,一场本是要摧折心肝的大祸转眼消弭无痕,抹了把额头淋漓的汗,终是长长松了口气。( 。忽见谢醉桥还站在埠头上,忙到他身侧道谢,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谢醉桥正欲开口,见裴泰之还刀入鞘,已朝自己走了过来。阮洪天忙转身,朝他亦是道谢。错眼间,见那三皇子已翻身上马坐定,神色有些阴沉地看了过来。心中虽对他方才举动极是不满,面上却是不敢显露半分,一咬牙,朝他亦是见礼。
兆维钧唇角浮上一丝若有似无的笑,闲闲道:“不必多礼。方才我为捉拿要犯,心急了些。你心中怕是在责备于我吧?”
阮洪天道:“公事为重,小民不敢。”
兆维钧瞟了眼阮家的大船,出神片刻,忽然笑道:“今日之事,我日后自会补偿你家。还望阮先生代我向令爱表下歉意。”
阮洪天见他突然这般和颜悦色,心中有些纳罕,口中连称不敢。兆维钧一笑,转头朝谢醉桥道:“醉桥老弟,许久未见你射箭,今日出手,方知愈发精进了,便称神技也不为过了。待你回京择个日子,你我二人再切磋一番!”
“三殿下若有兴趣,醉桥自当奉陪。”
谢醉桥抬眼望着兆维钧,淡淡应道。
兆维钧哈哈一笑,看了眼裴泰之,一扯手中马缰,掉马而去,随他来的人转眼便退了个一干二净。
裴泰之目视兆维钧一行离去,眉间的冷意这才消隐了去。朝阮洪天摇了下头,露出丝笑意道:“今日全仗醉桥的最后一箭方定乾坤。你真要谢,谢他便是。”
阮洪天见他二人似是有话要说,且自己心中也挂念一双儿女,又道谢了几句,便急急先上船去了。
“我朝与西廷边境的河西武顺一带,如今又起骚动。姨父从前在那一带驻军多年,如今也唯他方能压制。上月刚被皇上授印,便要发兵而去。他本以为你早半个月前便要回京的,故而一直等待,却迟迟等不到你兄妹二人,因了军情紧急,这才无奈先离京了,只叮嘱我叫你回京后安心待他回来。不想今日才在此遇到你。只这也算是天意了,幸而有你最后的一箭,这才解了局面。”
裴泰之说到最后,伸手拍了下他肩。
谢醉桥前次离京之时,就听闻过边境不安的消息。只没想到才两个多月过去,自己父亲竟又领兵西去了,沉默片刻,终是笑道:“本来早半个月前便出发了。只静竹忽然染恙,耽搁了些天,这才晚了。一早行船到此受阻,听说在搜查朝廷要犯,便赶了上来想看个究竟,没想到竟遇到了方才一幕。”
原来他出发北上之时,从柳胜河口中得知明瑜是坐船的。若只他自己一人,自会走陆路追赶。只考虑到谢静竹身子娇弱,谢夫人怕她吃不消路上的马车颠簸,替他兄妹雇了船只亦走水路。他虽令船家行快船,只阮家赶着去探视高舅公,路上自然也不慢,如此两船中间便一直隔了些路。眼见快到京了还未赶上,渐渐便也打消了念头。反正已经晓得他们是去建州余县的舅公家,待自己把妹妹送回家后再赶去拜访便是。今日到了此地,见前头的船竟是停了下来,沿河阻成一条长龙般的船队。上岸亮了身份抓住个官军小头目打听了下,道前面闸口竟在设卡搜查朝廷要犯,自然按捺不住,借了那人的马便赶上去欲看个究竟,没想到远远竟见到了明瑜被人劫持立于船头的一幕,那凶徒眼见要落刀而下了,急怒交加之下,劈手从路边一兵卒手上夺过弓箭射出了一发。当时情势,本容不得他多想什么,更不能有闪失,故而这一箭的力道之大、准头之精,实在是随了心念意动而发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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