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瑜一笑,微微提了素服裙摆,往花厅里去。
这花厅在庭园西侧一角,平日便不大有人来。三间的门面,靠园子的一排敞窗前悬了几幅半卷的斑竹帘,边上一架橱格,搁置了些瓷器古董。
明瑜先入了内,靠站在擦得一尘不染的桌案之侧,谢醉桥跟了进来,停在了距她五六步之外的敞窗前。两人都未说话,只灯架上燃着的几支白烛静静吐着摇摆不定的火苗,照得里面半明半暗,人影微晃,更显满室幽静。
谢醉桥望向对面的女孩。见她身畔烛台的光斜斜照在一侧脸颊之上,照出露在衣领外的半截洁白纤巧的颈项,连小巧的耳垂亦变得半是剔透,仿佛瓷牙打造出来的一般。此刻她虽仍半垂着眼眸,他却一眼便发觉她的眼睫在微微颤动,默默凝视了片刻,已是痴了,胸中被满出的一腔柔情渐渐地填满。
“你坐下吧,好松快些……”
他终于开口道。
明瑜并未坐下,反是抬起了头,慢慢道:“谢公子,我如今已是秀女。莫说我自己,便是我爹也不能做我的主了。你已晓得,何苦还这般执念不放?”
谢醉桥望着她,正色道,“我离江州前,曾有幸得胡半仙的一赠卦,说我命定姻缘在京城。我为求稳妥起见,请他开卦再次替我卜算一番。这回却道前头是他掐错了紫薇斗数,江州才是我命定良缘之地。胡半仙之名,你也晓得。他既这样说了,想来便是真的。江州之地,我唯独属意于你,你道我如何能放得开去?
明瑜起先听了安墨的传话,第一反应便是他已经知道了胡半仙的老底,甚至连自己也暴露,他在试探,急怒仓皇之下甚至一时背过了气去。此时见他这般说话,偏又一脸正色,一时竟有些分不清到底是真是假了。
难道是他真的在离去前又跑到胡半仙那里叫他重新起卦,精于察言观色的胡半仙便顺了他的口风,给了他一道顺心顺意的新判词?
明瑜一颗心跳得咚咚直响,手扶住了身后的桌案一角,道:“所谓占卜,原本就是虚无缥缈,胡半仙前头之名,十之**想必也是误打误撞而来。似谢公子这般的人,怎也会信这些?”
谢醉桥盯了她片刻,忽然笑道:“胡半仙既能料中八月中的那场大水,想来便有些门道。他的话,我自然信。”
明瑜此时已是断定,谢醉桥方才那话想必是真的了,心中这才大定,微微吐出口气,不欲再继续与他提这个叫自己浑身不安的胡半仙,改口道:“谢公子,我实话对你说了吧。前几日我被严妃召进宫去,听她口风,我被抬为秀女便是三殿下的意思了。你对我的一番心意,我从来都是感激的,只我真不欲叫你因了我而与三殿下生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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