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白衣郎”如此天人无双,身为“他”护佑之下的族人,决不能丢了迦耶族的脸面!
北祁方面,受到如此损失,无法再继续行动,退出了东华这边的利益争夺。
东华失去了北祁的武力援助,也不能在长云山贸然挑起战火,与南煦开战。
一场箭在弦上的战事,就此暂时消迩,烟散于无形。
那位无名的公子很快便离开了。
羯库留下来,打算再为迦耶人点一把希望的火种。
南煦朝的灏元三年,沉寂多年的长云山“白衣郎”再次组织了三月初三的宜桑会。
数万迦耶人来到牡丹江畔,此时三月桃正夭,长云山在远处白了头。
羯库带上金色的面具,穿上系着白色长绸带的“白衣郎”衫,为他们再次跳起那行云流水般的舞蹈。
这些身为弱族的迦耶人,又一次留住了家园,此时唱起这首长长的《白衣郎歌》,怎能不感慨良多?
赵十七跟在他身后,帮着一起打点“宜桑会”的事务,她随他学过舞蹈,还充当“白衣郎”的手下,带起银面具为他伴舞。
“长云山脚下,云烟茫茫。
伽耶族人的家园,就是白云中的桃花乡……”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桃花乡。
十七的桃花乡,就是库勒尔草原上的且先部落。
库勒尔草原的且先部落,必须永远和她十岁那年在扎休措湖边听到的一样:牛羊成群山花烂漫,帐篷好似盛开的白莲花。
完成了一桩心事,赵十七精疲力尽地回到了草头他们藏身之处。
什么是家?
对于十七来说,他们就是她的家。
可是,她的家空了!
草头、秦麻子、三傻子、石头、豆豆!
十七乱了神,在山洞中四处寻找,她又到几处他们商量好的地方去寻找,可是仍然没有找到。长云山绿澜千里,天池沉寂,她绕着山脚一路找一路哭。
“草头——”
“秦麻子——”
“三傻子——”
……
还有要娶公主的石头和傻傻的豆豆……他们,他们都到哪里去了……十七哭倒在地上,山地凌乱的藤蔓将她团拢得小小:她真不应该,她想着这山里隐蔽……
一位少年和尚在月下出现,仿佛循声而至。他找了一番在树丛中找到赵十七,将她一把拖出来:“赵姑娘。”
“干什么你……千寻,你如何会来这里?”十七红肿着双眼,把自己又弄得一塌糊涂。
——如何会来?!千寻丢给她一块手帕:“赵姑娘,你收拾收拾,跟我去岚京。”
“我去岚京干什么?”十七泪水又开始流个不停,“我还要找人。我真不应该,我想着这山里隐蔽……”
“你的兄弟是不是?已经都去岚京了,公子让我来接你一起回去。”
“我真不应该……我想着这山里隐蔽……真的么?”十七一把擦干眼泪,“你别骗我吧?”仿佛从地狱中再次回到人间,十七浑身都在发软。
“骗你做什么?”千寻一肚皮气。
十七被他气得又掉起眼泪:“那为何不等我回来再接他们走?我有多担心?”
“我哪里找你去?跟头野兔子似的。”
“你才野兔子!”十七和千寻几乎说不上话,一开口两人就互相谩骂。
千寻对于此事,也非常憋气。
夏公子闭关两个月出来以后,听说两位兄长到了长云山,先是派人手增援长云山,后来又命令他将草头他们找出来,送到岚京来,还要求他动作迅速不得耽搁。
岚京到长云山有多远?千寻刚把那些土匪鸡飞狗跳地送到岚京,正要好生歇口气,夏公子又对他说:“去,把十七接回来。”
妈的!
要接赵十七,不能稍微等等,让他把他们一伙人会齐了,一并接过去?一番手脚两番做,当他千寻是牛还是马?
夏泠眼皮耷拉着,没搭理他:不先将草头他们接到岚京,赵十七会乖乖就范吗?
千寻只得应道:“好,我将赵姑娘速速接回。”
“不必速速,一切听其自然。”夏公子说。
千寻的“听其自然”那就是一场悲剧。
十七跟他走了十几天,忍不住问千寻:“千寻,你最近是不是印堂发黑?”
“怎么了?”千寻抱着刀,面色暗沉。
“为什么我们好几次打尖都错过了宿头?你雇的马不是拉肚子就是崴脚,你不是在耽误行程吧?”十七本以为是何人故意使绊子,可是所有事情都非常自然,毫无可寻查的对象。
千寻低头赶路:所有事情都非常自然,毫无寻查对象——这就说明暗算他的人,不是别人,就是他们夏公子。
到了长江的葫芦口渡口,还适逢春季涨潮,连日大雨下得道路泥泞,舟船不通,十七只能在葫芦口的周家村住了十几天。要不是确信草头他们已经到了岚京,不知道要将她急成什么模样呢。
千寻忍不住问她:“赵姑娘,前面有个瞎子算命摊,你何不去算算命?妈的!说不定我们之间,印堂发黑的人是你。”
十七笑答:“胡说吧你?”
——她赵十七乃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人,哪会印堂发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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