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那夏小侯怕是个靠不住之人。
说是去打仗吧,得了风湿回来连路也不能走了;前几日还似乎精神尚好,方才传来讯息,说下雨之日染了风寒,已卧床不起了——这年纪轻轻的,如何跟个纸人似的。
不过这样也好,齐安侯府是从老侯爷做辅弼大臣起而传袭的侯位,与朝中诸重臣关系紧密,夏小侯爷真要一本正经做起重臣来,单单他与太子的关系,就足以形成一股势力庞大的□□。
一夜山风吹过。
第二日清晨,阳光如许。
北祁林平志倒也曾打算滞后到场,给南煦一点威势。
奈何南朝方面似乎一直举棋不定,一会儿天气不明,一会儿大雨阻道,到昨日后半夜才定下了马球比赛场所。
朝云将军府的君三小姐又托人送来一张柬纸,恭问清关王何时入场热身,他们可以彼此错开云云,林王爷也就只能提前到了比赛之地,免得被他们占了地利之优。
君莫言带着前来参加马球之戏的人马立在三宝台前。
时光尚早,夏山笼翠,那山林间的无数绿叶经过一夜的滋润,缓缓吐出淡蓝色的雾霭,将三宝台罩得蓝烟紫雾。
君莫言一群人,除了苍木仍然是羌零族的衣衫,一色儿均着黑衣若墨,衣角翻动着细细的银色祥云纹饰,脸上罩着一层马球激战之时,防止风沙入喉的白纱。
果然如那位夏侯爷所说,朝云将军府来的不是女人就是孩子。
马球之戏每队出六人,加之候补之人也不过十来人。林平志正在等他们让出场子,君莫言一声呼喝,朝云将军府的十匹马忽然撒开腿在场子之中疾驰而起,君莫言打头,几个孩子在中间,苍木和赵十七压阵,但听得马蹄如雷贯耳,清静的黎明被他们一阵阵打破。
一圈跑下来,马稍稍有汗,君莫言对林王爷微微一笑:“林王爷,场地已清,请热场。”
林平志却是一个恍惚:当年那位君大小姐,眉目飞扬,灿笑如花,马蹄疾飞间已如铁箭穿空裂石。那天生的贵不可言,令人难以平视。这位三小姐相形之下,只是普通而已。
——那样的风采,那样的人物,世间能有几回见?
那一年,林平志也是皇太子选中的马球戏者。
彼此双方一直呈激烈互搏之姿,很久都在僵局,无人能将马球投入“驻门”之中。直到君二公子与君大小姐联手分开林平志和太子慕容逐才让那面容仍旧带有稚骨,却已然行事老成的夏小公子看准机会,一球回旋击,破了局势。
此后他们如有神助,君大小姐如剑凌厉,君二公子如风迅捷,夏小公子如蛇灵变。
他们跟着的三个下人也很出色。
一个长着褐色卷发的少年,身形壮大,动作稳健;一个略微单薄的孩子,极善于控制力量,能击打出重力十足的球来;林平志记得还有一位生得非常美貌的少年,骑术也很精湛。
正在发呆之时,只看到一骑青马绝尘而来。
那马应是大宛名马,身轻脚健,胸阔腰细。马上之人亦着黑衣,亦如君莫言一般,面上扎了一层防沙的白纱。
不过片刻,人已来到面前。
孩子们先耸动起来:“纪哥哥,是纪哥哥来了!”
君莫言抬起手:“纪子哥哥!你如何也会来?”
纪子将面纱取开,一身黑衣在晨风中襟袖飞扬。
林平志微微吸一口气:当年的六个人,他总算是见到了一位了……
纪子看到君家这几个熟悉的孩子,唇角微微一勾,淡淡渲染出一抹笑意:“我来给你们助阵。”他的面容韵致清雅,他的举止温润高华,仿如月下琼林,又如玉树扶风。
夏泠的笑容有些淡淡懒懒的。
而他的笑容,清……艳……绝……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