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才下过一场雪,和尚禅房外头积雪未化。禅院里少树,只有寥寥几颗森森古柏,倒是清静不扰目。元彻便端着茶水,望着外头禅院。梵音和雅清彻,周遍远闻,元彻一心二用的听那和尚说经,竟真觉得没那么燥乱了。
凡来拜佛必有所求寄望于神佛。高僧同权贵富豪打交道多了,也都知道该怎么同这些人结善缘。很快便将话题引导元彻身上,询问他的烦恼。
元彻当然不会告诉他,只道,“家父抱恙,故而前来祈福,祷祝平安。”
和尚便道,“善哉。”也并不逼问,只又说,“善恶有报,檀越有此孝心,可见令尊此生是有福之人。”
元彻最厌烦听这说了等于没说的话,忍不住又反诘他,“和尚觉着我有什么烦恼?”
和尚也不以为忤,只笑道,“佛说人生八苦,为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取蕴。”随即便话锋一转,笑道,“施主为父祈福,所忧者自然就是‘爱别离’。”
元彻只轻声一笑。
和尚见他失望之意反倒更多过嘲讽,便知他确实别有心事,就又道,“虽如此,实则和尚平生所见红尘之人,忧惧皆因执著,而烦恼在于求不得。”若非执着,何至于烦恼不止?若非求不得,谁来拜佛问法?芸芸众生,烦恼皆无非此二者。这也是屡试不爽的搭讪法。
太子果然心念一动,不觉望向那个和尚,和尚知是说到点子上了。就又一笑,道,“施主无法脱出爱恨,执著却求而不得。”
不想太子竟被触怒,目光又灼灼欲燃,“求而不得?天下竟有我求而不得之物?”
和尚也是见过世面的,处变不惊的笑着,“佛陀得菩提前,尚且求法而不得。始皇帝尚且求长生而不得。况乎众生?”
太子便嘲讽道,“他们自去求那虚无缥缈之物,得不到也是活该。我所求者,我自取之,轮不到你这和尚吱吱歪歪!”
虽如此,元彻却也隐隐明白,自己其实是被戳到了痛处。
凡有形之物他都能得到,他也一度以为自己不稀罕那触不到、摸不着的真心……可真心这种东西,纵然他不稀罕,可得不到时也会燥乱不甘。想要皇帝只疼爱他,想要雁卿只属于他,他岂不就是求之不得?
上了马车,御夫问他往哪里去。太子却有些漫无目的,只道,“赶路就是。”话一出口却又羞恼起来——他曾听人说阮籍旧事,说他常“率意独驾,不由径路,车迹所穷,辄恸哭而反”。难道自己已不得志至此,要效穷途之哭吗?便道,“去宣阳坊。”
燕国公府便在宣阳坊里,太子心情不好,决心究其原委,去太子太傅府上走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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