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不同雁卿说这些,转而道,“虽长安是天下名都之首,可也并不是说外间便比不得此地。在我看来,出京比入京有趣多了。”
雁卿便也收回心神来,听他细说。他便和雁卿说他自幼在外所吃过的美食,说到辽东冬季凿河而取的鲜鲤子,就着在船上剖做莹白如雪的鱼生,入口甘甜;说齐地海滨有身形如梭的海蟹,□□月间肉肥得顶盖儿,吃着饱满弹牙;说吴兴所产之稻米白若水晶,蒸饭所用之甑,都俱是米香;又罗列长安美食,毕罗、胡饼、古楼子,其实也都是自西域传来……
他一边说着,就将雁卿带到路旁的蒸饼摊。恰蒸饼开锅,白气随着锅盖儿打开而腾起来,焦酥的肉香、馥郁的椒盐香杂着浓厚的粟麦香扑鼻而来。雁卿就觉着那蒸汽仿若一只小手,十分不规矩的勾着她的鼻尖,就这么牵着她将眼神落在那新出炉的蒸饼上。
她脸上刷的就一红——她似乎总是在谢景言跟前露短,幼时贪睡被他撞见,如今贪吃又被他撞破……
待抬眼去看谢景言,见谢景言也正看着那蒸饼呢,尴尬才骤然消解了,她便低声笑起来。
谢景言则已大大方方的买好了蒸饼。那蒸饼用草纸包着依旧烫手,他便又垫了一层布帕,才递给雁卿。两个人便捧着热腾腾的蒸饼边吃边走。肉鲜而味浓,美妙之处难以言传。热烘烘的吃下去,寒意一时俱都消散了。
雁卿也是吃到一半才想起吃相的问题,却又只是想笑——心知谢景言是不会在意她吃起东西来好看不好看,雅观不雅观的。
心里那些新的、旧的烦恼明明都还在,可同谢景言在一处,不知不觉便会觉得,不必为此忧心——总是会有结果的。
她见谢景言已先吃完了,便又将自己的分了一半给他。谢景言也并不推辞,只笑道,“若论繁华热闹、市井俗趣,东市是远远不及西市,不过要说蒸饼、毕罗、古楼子的美味,西市则又远远不及东市了……前头就有毕罗店,还去不去?”
雁卿脸上便又一红,却还是小声笑答道,“要去~”
这一日他们就只是闲逛,自始至终谢景言都不曾提及昨日之事,不曾要雁卿确切的答复他,是不是也喜欢他。
他同她说天南海北的见闻,也是想到哪里便说到哪里,还和她说起西市甚至有人专门卖穿钱用的绳子,有波斯商人常年收宝,有号称包治百病的钦子药,对了放生池里还有人放生了大黑鱼——雁卿便记起自己养的大黑鱼差点把太夫人珍贵的锦鲤给屠种灭族的往事……
还带她去铁行里挑折刀,可惜并没有卖。又一道去看了一会儿工匠雕版,得说固然技艺惊人,但实在是太枯燥了……不过马婆家的蟹黄毕罗真的名不虚传,好吃得要把舌头吞掉。谢景言又趁机向她推荐了集中西域传来的香料,说起夜宿在外时就着篝火烧烤的野味,还教她说了几句吴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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