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世番决定拒绝。
月娘投水自尽一事与雁卿的话令他清醒过来。
将月娘嫁给太子,固然能化解她闺誉受损的危机,免除她可能会嫁不出去的厄运,可也牺牲了月娘的幸福——太子能对月娘做出这种事来,又如何指望他能真心疼爱月娘?谢嘉琳也不可能真心宽容的接纳她。
送月娘入东宫,便譬如包子被狗咬了于是就投之于狗,压根不是真为月娘做打算。他若这么做,也就不配为人父了。
赵世番不想哪一日醒来,从东宫听闻女儿郁郁而终的消息。
月娘依旧是浑浑噩噩的。
她知道自己的处境也知道自己的意愿,就只是恐惧未来,寻不到出路罢了。
她无法想象女人一辈子不出嫁的生活是怎样的,对雁卿来说这很不可思议,可对月娘而言出嫁确实就是她这么久以来唯一的人生目标。她是真觉着哪怕就这么嫁给太子,争宠、缠斗,也比没人肯娶来得好些。
雁卿依旧陪在她身旁,异想天开的替她规划着。甚至邀请她日后一道去开书院。
月娘并不觉着雁卿的书院当真能开起来——哪有女孩家会去开书院的啊,女人就该守女人的本分。
自然没有应承。
过了一会儿月娘又有些发怔。她想,雁卿似乎从来都不会迷失似的。明明想做的是这么不可理喻的事,可她认定了就能心无旁骛的坚持下去。也不在意旁人怎么看。早些年人人都嘲笑她“痴性”,可也许是她坚持了这么多年的缘故,旁人已渐渐能明白她的思路。固然不相信她能成功,甚至希望她赶紧受些挫折好明白这念头的荒谬,可实际上已是正视起来,相信她迟早会真的去尝试——甚至一遍遍的尝试。
月娘想到那一枚阴差阳错的玉雁,不由就设想,若太子没有弄错人……雁卿会不会还是此刻的模样。
可随即她就又记起元徵的事来——其实相似的事雁卿早已遇上了。然而不论雁卿自己还是谢景言,都未因此而动摇。
同样的事发生在她和雁卿身上,结果也都是不一样的。
月娘烦乱的抿紧了嘴唇。
“杜郎君来了。”这时有丫鬟进来通禀。
雁卿立刻便停住了话头,望向月娘。月娘也一怔,眼中泪水再度涌上来。
杜煦来了又怎么样——月娘不可能将这些事向他倾诉,他们的感情尚未亲近到这一步。何况就算杜煦也喜欢她,一旦知道了这种事,只怕也要对她避之不及起来。月娘是不打算自取其辱的。
雁卿等了一会儿,见月娘别开头去似有抗拒,便对外摇了摇头。
东君已至,天暖景明。
藏书楼外溪流潺湲,风过幽篁,筛落了一地斑驳日光。杜煦先还翻看这书案上摞叠着的经卷,不多时便被外头春光所诱,推门去外头竹台上吹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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