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潘敏的话,董书忍不住也跟着嘲讽起来,话说了一半,正迎上廖净初那冰冷犀利的目光,不由一哆嗦,想起她四哥还在那儿躺着呢,生怕这位四奶奶一发怒,再把他四哥招回来,吓的硬生生地咽下了后面的话。
潘敏、董书低了头,其他人自是不敢出声。见众人静了下来,廖净初只暗暗咬了咬牙,缓缓地转过头。
她不是贞洁烈女,也懂得随遇而安,如果她穿越而来,注定要与董爱结为夫妻,她不会抱怨,会好好地经营,即使没有爱,只要两个人相依相敬,总可以平平安安地度过余生。
可如今那个唯一能保护她,能为她遮风挡雨的人,却在她来之前便阖然长逝,留给她的却是一身的蜚短流长。这一刻,廖净初深深地体会到,尽管她贵为当家奶奶,贵为国子监祭酒的嫡亲女儿,贵为栾城的旷世才女,但在这深宅大院中,因为死了男人,也便无依无靠了。
心下凄凉的同时,廖净初也暗暗庆幸,还好,栾姨妈在府里,她一定要在栾姨妈回去前,说服她让自己回祭酒府守寡,卓文君不就是在娘家守寡,偶遇司马相如的吗?
她父亲是国子监祭酒,她虽不懂历史,不知是几品官,但想也没镇国公大,可毕竟栾国崇文,自己又是旷世才女,名声响亮亮,母亲更是太太的亲妹妹,求母亲出面去说,这点薄面太太总能给吧。
这国公府,无论如何是不能住的!
一边听着陆轩念着沉痛的悼词,廖净初一边暗暗地盘算着未来。
……
波罗波罗密……
不行!
妈咪妈咪哄……
还是不行!
再来,芝麻!开门!芝麻!开门……
一大早,廖净初便试着念她前世在电视里看过、听过的各种咒语,念了一遍又一遍,可摆在眼前的书,仍是一个字看不懂,那琴就更不用说了,仔细地搜索了一遍记忆,仍榨不出半分灵感,作出一句辞赋来。
那些神奇的咒语,终究只是一个传说!
一脚踢开古琴,随手把书也仍了出去,廖净初沮丧地坐在那儿发起呆来,这一刻,她终于大彻大悟,这具身体除了美貌和柔弱外,那绝世的才华和各项技能,一点都没留给她!
现在的她,只涂有旷世才女的虚名,整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这些日子,她已经知道,这里的确是个异时空,除了栾国外,还有黎国、赤国。
黎、栾两国中间隔一条自西向东的栾河,黎北栾南,划河而治,赤国是三国中最小的一国,位于栾河下游,偏安于东南一寓。
栾国独占土地肥沃、物产富饶的南方,历时二百年而不衰,主要便是仰仗栾河上游的、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称的龙口峡天险。
常言道,离家三里半,别是一乡风,一州一县尚且如此,别说是两个国家了,这栾、黎两国的政治、经济、风土人情因地域不同自然更是不同。
就拿栾国的崇文来说,与之截然相反,黎国却是武风盛行,黎国的武士以剽悍著称,比如,廖净初的父亲国子监祭酒的官位在栾国是从三品,可拿到黎国,却是副五品,相比之下,栾国是多么的崇尚文风。
民间有句俗语,叫“黎国莫动手,栾国莫开口”言外之意,如果你到了黎国,千万不要和人动手,难说你对面就是个武林高手,一拳便打的你满地找牙;到了栾国,就不同了,没两把刷子,千万不要谈诗论赋,那里三岁孩子都能吟诵两句,怕是一开口就露了怯。
栾国人每每追求声律、对偶,词藻华丽、句式整齐的诗词歌赋,别说大家小姐,就是大府里有些体面的丫鬟,甚至妓院的姑娘们都能赋上几句,以迎合那些才子的雅兴……而现在廖净初却什么都不会了,偏又身在这崇文的栾国,以后的艰难可想而知!
“麻黄汤中用桂枝,杏仁甘草四般施;发热恶寒头项痛,喘而无汗服之宜……”
廖净初闭着眼睛背了半天,前世学的那些汤头歌、药方、黄帝内经等可是都没忘记,还能一一地背下来。
只是,会背这些有什么用!
在栾国,行医被列为下九流的行业,太医院院使只是个七品的小官,整比黎国矮了两个品级,可想而知,大夫在栾国的地位是多么的低贱,更别说栾国根本就不允许女子行医了。
想想这些,就算廖净初离开国公府,从操前世的旧业,做个郎中,开个药堂,也只能是混在社会的最底层,一个寡妇的身份,更是雪上加霜,别说去吊金龟婿了,能否嫁出去都难说。
认清了眼前的窘境,廖净初仿佛从云端直线坠落,刚来时发现自己身份和名声不菲,而生出的兴奋和激情荡然无存,一时间,心凉了个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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