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有聪明人发现,假使在播种之前先除去地里面的杂草,那稻子会长得更好。然后,又有人发现,用火将杂草烧掉,或者是用水将它们闷死,就可以将这些杂草变成田里的肥料,稻子又会长得好一些。
“于是,我们就学会了火耕水耨。”
清明刚过,春季的阳光洒下来,将所有人都笼罩在融融的暖意里。
屯户们都听得很认真,他们发现这位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周录事所说的话很好懂,甚至听着还有几分亲切。
“可是......”林十五还有些不服气,也有些不乐意。
周自衡扬起手,制止了他:“就像是之前出现过的那些方法一样,没有任何一种是一开始就存在的。浸种之法也是如此。不过!”他环视了一下站在他面前的这些屯户,强调道:“我并不愿意逼迫你们,我知道你们想要趁着这几天天气好,把稻子种下去。”
很多屯户点头。
春雨贵如油,但只有插好秧之后的春雨才是好春雨。这几天天气好,正好晒种。
“这样吧,”周自衡站在那儿,抛出自己刚想好的方案,“如果有人自愿加入我的浸种实验,假使后续发生了收成不好的情况,不管是多大的缺额,我都按照去年的亩产,出钱给他补上!如果不想要粮,想要钱,那也可以折算成市价。”
有人眼睛一亮,喊了出来:“周录事此言当真?”
“周某人绝无虚言!”他将已经有点瞠目结舌的杨思鲁拉过来:“杨掌固可以给我见证,我们签字画押。”
他想要在润州屯干点实事,那就必须要先收服这些屯户,在他们心中树立起权威。
杨思鲁瞪大眼睛,还没想着说什么,背上就被周自衡拍了一下,于是立刻很乖觉的闭上了嘴。
屯户们躲远了一点,在窃窃私语,从肢体语言看得出来,应该讨论得很热切。
不多会儿,有人怯怯的来到周自衡面前:“周录事,我们愿意来做这件事。”
陆陆续续的有人站了出来,但最终并没有周自衡想象的那么多,大概也就七户,才占到这边屯户五分之一的样子。
他难免有些失望,但转念一想立刻就明白了过来。这个地方的民众刚刚从几十年反反复复的乱世中经历过来,他们对于朝廷和官员的信任已经降到了最低点。即使你说得再天花乱坠,他们也无动于衷。
谨慎,在这个时空是好品质。
让他意外的是,林十五竟然站了出来。
“你也打算来?”
林十五撇了撇嘴,低声道:“此事因我而起,我当然不能置之事外,不然成什么人了!”
所以即使觉得可能会遭遇到坏的结果,也还是站出来了吗?周自衡有些讶异,看着这个瘦弱的寒酸的少年,忽然笑了起来:
“放心,我必不会让你,让你们失望。”
最后,他和这总共七户签了文书,其实就是一张纸上写了一句话然后在杨思鲁的见证下摁了拇指印,这才转身打道回府。
回去的路上,有农人在焚烧荆棘杂草,应该也是为了春耕在做准备,滚滚的烟尘冲上天空。
杨思鲁忍不住对周自衡道:“周录事,您何必非要如此?”
周自衡一笑:“能让屯里增加收成,不好吗?”
“好当然好。”杨思鲁挠了挠后脑勺,他心里暗自腹诽,八字都还没一撇的事情,您就这么确定呢?
他纠结了一下,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周自衡道:“有没有用,一个月后自见分晓。不过,这一个月里,咱们也不能闲着,还有好些事情要做呢。”
“哦。”
杨思鲁呆呆的应了下来,之后才反应过来,等等,什么叫咱们?
周自衡显然是看出他在想什么,用充满诱惑力的语气问他:“你就不想看看,一个月之后秧苗到底能不能长出来吗?不想看看,这一季的收成到底会不会变多吗?”
杨思鲁纠结了没几秒,最后重重的点头:“想!”
周自衡满意的翘起嘴角。
以为他是随手抓壮丁抓到杨思鲁的吗?不,他是仔细考虑过的,屯里面的这些吏员也就只有这个刚进来不到半年的年轻人还保持着热忱和单纯,还没成为职场老油条。
就这样,杨思鲁被周自衡忽悠上了“贼船”。
就在他们这几天频繁去江宁县外监督屯户们晒种的时候,徐清麦在家捣腾的赚钱小事业已经有了初步成果。
她将木盒子小心的翻转过来,然后敲击了几下,一块微黄的固体掉落下来。
在一旁逗弄周天涯的阿软深吸了一口气:“好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