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大殿通体漆黑,与四周风清水绿的环境简直格格不入。
许知白上前两步,想问问女侍是不是带错路了,结果那女侍像是完成了某种任务,飞快地朝她一躬身,步履匆匆地跑了。
跑得那叫一个匆忙,好像晚了一步都会没命似的。
许知白:……
她无语地打量着眼前的宫殿,殿门高大漆黑,黑瓦与将眀未明的天色几乎一个色。
等等,刚才不是都快天亮了吗?
她皱了一下眉,这个宫殿给她的感觉和百里府的猫舍很像,不仅仅是通体漆黑的外观,还有那种莫名奇妙的畏惧感。
就好像里面有什么极为强大的东西,灵魂深处都不自觉开始战栗。
如果现在退回去,也许她能自己找到出织女殿的路。
许知白看看天色,再看看自己越来越透明的手掌,有些犹豫。
那个半边鬼没说完的话,可能是到了天亮她们就会消失不见,就像世间不会在白日见鬼一样。
她的左手已经消失一大半了,整个手掌只有掌心还在,看着实在有点恐怖。
吱呀——
许知白推开了大门,门身厚重,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推动。
入目是一片漆黑,里面并未掌灯。
跟猫舍越来越像了。
她一步踏进去,伸手摸出一只火折子,背着风吹燃。
微弱的火光稍稍驱散黑暗。
接着,她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张惨白毫无血色的脸。
许知白一惊,火折子差点掉落。
细看这下才发现那只是一张画像,许是画师技术太违和,将好端端的一张脸画得青青白白,宛如青面獠牙的鬼怪。
饶是如此,还是一眼就能发现画像十分眼熟。
很像……池郁。
谁会在进门的地方挂一张画啊!
许知白叹了口气,压下狂跳的心脏,仔细打量那画像,不知是不是因为黑暗中的错觉,她竟然看到画上那人朝她眨了一下眼睛。
她刚刚平息些许的心跳,又狠狠地跳了一下。
眼前黑暗如潮水般褪去,一盏又一盏的灯火在她眼前盛放。
万里灯火下,许知白看到了站在漫天灯火下的人。
红衣鲜艳如火,层层叠叠地展开,其上缀着暗金色的花纹,随风飘动,像是开在火里的花朵。
他似乎听到了身后的动静,放飞手里的天灯,转过身来,侧脸在灯火下光彩夺目。
寂静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无数灯火沉默而孤寂的亮着。
那道人影也是。
许是没想到会有人来,他流光溢彩的眸子里露出些许讶异,看了她良久,才慢吞吞地开口。
“你——想放一盏灯吗?”
许知白没说话,她慢慢走了过去,每一步都走得甚为小心翼翼。
她没见过这样的池郁。
往常每次见到他脸上要么挂着不着调的嬉笑,要么是一片拒人千里之外的冷若冰霜。
但眼前的人,天真、懵懂、纯粹,眼里甚至涌现出烂漫的颜色。
就像是在玻璃罩下盛开的玫瑰,每一寸都显露着脆弱又绝美的破碎感。
她接过递到面前的天灯,仰着脸问:“为什么要放天灯?”
他低头熟练地点燃灯火,示意她松手,于是那盏灯就飘飘摇摇地升上天空,融入漫天灯火中。
“老头说,每一个孤魂都渴望一盏指引方向的灯,这里埋着太多孤魂。”
头顶的天灯少说也有成百上千盏。
许知白头皮有些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