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码头,船。
自由的希望就在眼前。
只需要,搭上一艘船,沿长江往西南而行,入洞庭湖,由湘阴转行湘江,再折走北江,改西江,至潭江,到达允州。再从允州搭船入南海,直下南洋。
从镇江到允州,只要十几两银子,就可以有一个不错的小舱房,包三餐,待船靠岸休息时,还会赠送洗澡水,很合算了。
估计,从允州再到南洋,搭船费也就二十两左右,目前杜小曼手里的钱,绰绰有余。
她还可以带点货。
从这边捎到南洋的货物,价格有些都能翻到十倍那么夸张。
她一个人,拿不动布匹之类的大货,路长日久,也招人惦记。只要买一点刺绣的绸缎手绢、绢花、小钗子、胭脂香粉等小物件儿,到那边也足够她赚到侨居第一桶金了。
杜小曼站在码头前,设想着,胖胖的中年妇人眯起慈爱的笑眼,道:“小娘子,想好了没?”
这妇人是常跑南洋的大客商家的管事仆妇,专负责在码头上招呼想搭船的女客或行客家眷,泊在码头正在上货的那艘最大的船,就是她家的。
杜小曼拉回思绪:“啊,呃,我想先去街上转转。”
妇人又笑:“小娘子晌午前回来就可。”
杜小曼转头走到了街上。
绸缎铺中,新上了新巧花样的手帕,去年的旧款正在清货。
首饰店里,不时兴样式的珠花绢花小钗子降价出空中,还有一大堆香囊荷包小梳子摆在门口。
水粉铺门前挂着牌子,夏季敷的薄粉,买还送小盒子,各种小妆盒都超级好看。
……
杜小曼什么都没买,一路走过去,走到一扇大门前。
两条腿就这么自动走进了大门楼。
人群拥挤喧嚣,一辆辆马车从她身边得得经过,栅栏边,一个后生袖着手问:“这位姐姐,搭车还是捎信?”
杜小曼道:“去京城。”
杜小曼确定自己疯了,该吃吃药了。
关你什么事?
你去京城干吗?
真是疯了。
但是,她确定,就算搭船去了南洋,有些事还是一直盘踞在她的脑子里,跟含着一口不甘的小冤魂一样,能纠缠一辈子。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索性把该解决的解决一下,该搞清楚的疑问搞清楚。
神仙不给的答案,她要自己去找!
唐晋媗,到底是为什么变成了怨妇?
唐晋媗的娘家,慕王府,看似和唐晋媗之前的人生从无交集的月圣门、宁景徽。究竟在以前的事情里,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唐晋媗,毕竟是她的上辈子,虽然杜小曼对这个上辈子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但那也是一段人生啊。
自己过去的人生,自己得要面对吧。
她总算给自己的神经病找了个借口。
比较牵强。
但给自己当理由,足够了。
那后生一笑:“大车,半人半货,昼停两次,夜宿村店,通铺大房,食宿自付,大城卸货,小城不过,一两。小车,只行官道,一路配换枣红大马,脚力好,一般双车以上结程起行,男女不同车,路上需方便时行方便,食宿自付,女眷饮食可送入车内,过城行镇宿客栈,有双间单房自择。不算货,六两一人起。包食宿,中晚至少四菜一汤,客栈单房,送热水沐浴,十两起。另还有大客商,可选我们镖局护程,车马都按客官需求配备,价钱就……”
杜小曼道:“这个我用不上。我就选小车六两的吧。”
后生道:“就知道姐姐选小车,女客出行,乘我们的车再合适不过了。这位姐姐随行箱笼多否?”
杜小曼摊摊手:“就一个人。”包都没有,光棍一条。
后生道:“轻装简行,何其洒脱!这位姐姐打算几时启程?”
杜小曼道:“越快越好,现在最好。”
后生笑道:“那正好了,正有一车,只四个女客,不出一个时辰便启程,加上姐姐,正好可以车里支个桌儿,耍牌戏马吊。路上不急得慌了。”
杜小曼道:“不是四个人就够么?”
后生道:“得有个算账的不是?”
杜小曼被这个笑话冷到了,还是捧场地干笑了两声。
后生让道:“姐姐请这里交钱。”
大棚下,有等车的人正在谈论时局。
京师震荡,朝局变幻,裕王被参,各处府宅查抄……
偌大的话题,各种的议论。
杜小曼稍带灌了一耳朵,交钱,上车。
车出镇江,直往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