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景徽淡淡开口:“臣以为,即便查得此歌谣与裕王有关,这般词句,亦无甚意义。朝廷律法,身有功名官职者不得经营买卖,但于皇亲却无明白约束,裕王只有封爵,未挂官职。自□□皇帝以来,多有亲王国戚封邑所产供应商贾事。还是得在账目上再查查。”杜小曼不禁感叹,宁右相不愧为影帝的强力竞争者,一句句都是在说怎么对付璪璪。
能混到这个位置,果然深不可测。皇帝冷笑:“看来朕的天下果然富庶,商者多利,种几亩茶树,就能让裕王府富过朕的国库了。”房瞻再顿首:“禀皇上,看账上所录,裕王府进项中,茶叶所入,占不到百之一二。有茶园的那片封地之上,除茶树之外,还有蚕桑。其外,有不少封地原本荒废,后划与扩建的州县,街市繁华,多是大商户,租金高昂。”彭复道:“倒是可以深查一下这些大商户与裕王府的联系。”房瞻又道:“再者,裕王的封地中,还有一山开出了煤井,另有一地产瓷土。止这两样其一,供应裕王府所有花销便不止了。各地府宅,看似铺张,其实皆连带有庄园,蓄养奇草珍禽名马异兽,每年亦进贡宫中,也有经营,价皆不菲。供府邸开销之外,盈余颇丰。”杜小曼险些抽了个冷嗝,赶紧自己捂住嘴。
不是吧,璪璪那厮还是个煤老板?!不要脸啊,这么有钱,居然还吃霸王餐。
宁景徽看向房瞻:“税款如何?”房瞻回道:“还未与宁相看,但目前所查,账目明白。”宁景徽向御案施礼:“臣以为,先把与裕王府有钱财往来者理清,还有税款收取官员名单。此外,有采煤者往往有铁,可查一下有无私下锻造铁器。所养马匹,也当细查。”皇帝冷笑:“裕王必然是要反了,养马打铁,蓄敛钱财,准备的不是一年两年。可笑竟此时才发现!”房瞻彭复等人又叩首称罪。
皇帝再一拍桌案:“如今告罪还有个甚用!裕王估计旗帜都扯起来了!也不用再在账上多费工夫,迅速找到关键,了结此事!”房瞻微微抬首:“臣斗胆进言,看账目的确须……宁景徽躬身:“臣会亲自监督,将账册之事办好。”房瞻和彭复都暗暗抖了一下。
帷幕后的杜小曼也抖了一下。没会错意的话,宁景徽这是在明白地暗示应承皇帝,他会去搞假账嫁祸璪璪吗?
杜小曼惊诧,房瞻和彭复内心更澎湃。唉,当下局面,若载入史册里,一定会震烁古今吧。
房瞻和彭复继续匍匐,听得上首皇帝哼道:“都退下吧,宁景徽留下。”连名带姓唤丞相,实为不当。
房瞻问自己,身为御史都宪,要不要劝谏?算了,都这时候了,还较真个甚?
小节权随大势罢。房瞻便只当自己没听见,迅速起身与彭复一道退出了勤政殿。
皇帝环视其他宫人:“朕让宁景徽之外所有人退下,尔等没听到?”宫人们皆称罪而退。
偌大殿阁中,只剩得皇帝与宁景徽。皇帝走出了御案后,静静地看着宁景徽。
宁景徽从容地垂眸站着,不与皇帝对视,恭敬的仪态无可挑剔。灯下两人纵长的影子亦静止着。
许久后,皇帝开口:“朕知道,你和秦兰璪是一伙的。”宁景徽微微躬身:“皇上,臣愧食君禄,窃居相位,只是皇上之臣,朝廷之臣,社稷之臣。”皇帝冷笑一声:“这等屁话就不要多说了。你方才一句句,却是帮着朕对付秦兰璪,是何居心?”宁景徽声音平静:“臣只是就事论事,当下情形,臣以为唯有如此处置得当。并非为裕王殿下,亦非要顺皇上圣意。且皇上御口,不当被粗鄙之字所污。”皇帝呵呵笑出声:“朕爱说就说,你算个屁!”宁景徽抬起眼,杜小曼身边的忠承突然掀开帷幔,闪了出去。
“皇上,奴才该死,惊扰皇上与宁相议事,实在有一急报,须立刻呈与皇上。”皇帝深吸了一口气,狠狠盯着宁景徽:“你且退下吧。既然你说裕王有反意,那朕便以明日午时为限,你须将今日所奏尽数做到,午时之前把裕王谋逆证据送到朕面前!倘若差了分毫,便是诬陷朕的皇叔,该领何罪,你自己心里清楚,也不用来朕的面前了,自行该如何了结,便了结了吧。”宁景徽又再垂下了眼帘,躬身:“臣,遵旨,告退。”杜小曼半捂住嘴,屏住呼吸,看着宁景徽退出殿阁,最终连长长的影子也消失在门槛外,忽然很八卦地想——宁景徽和A版皇帝妹子,该不会真的有过什么吧?
虐爱的气场真的很强烈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