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曼便和秦羽言一道在后院大树下的石桌边坐下。
太阳已经落山,热风渐渐有了点凉意,但石凳上仍然保留着被太阳晒过的温度。
杜小曼不好意思地笑道:“酒楼在大街上,附近实在没什么僻静的地方,就这里还算安静吧。”
把通往另一层院子的门合上,这个小院确实还算一方独立的幽静小天地。
秦羽言道:“此处虽小,但……已经很幽静了。”
杜小曼道:“你不嫌弃就好。”
秦羽言看了看他,慢慢开口道:“其实……我今天下来,是有些话,想要和你说。”
啊?难道是十七皇子被禁忌的感情压抑得太久,想找个人倾诉?
杜小曼立刻振奋精神:“说吧,我一定会保密!”
秦羽言又将目光转向了远处,才又轻声说:“我……我自幼家中兄弟姐妹就很多……我母亲生我的时候,被其他的女人夺走了父亲的宠幸,所以她很恨我,自小,父亲并没有怎样关心过我,兄弟很多,但能够像一般的手足一样亲密,几乎没有……”
啊,原来十七皇子是个从小缺爱的孩子,他的心灵一定很寂寞脆弱。这样的人,最容易陷入与世俗不同的,无望的迷恋中!
杜小曼竖着耳朵听秦羽言继续说:“……自从……见面后……我第一见到与我接触很不相同的人…………”
果然,单纯的小皇子乍一看到油头油脑但有一张好皮囊的时阑,觉得这人大不一样,于是就不能自拔了。
杜小曼小心翼翼地说:“我可以理解……”她唯恐伤害到十七皇子纤细的心灵,将话说得很隐晦。
秦羽言眼神亮了亮:“你明白?真的吗?还是……嗯……我想你还是不大明白的……我,我其实,我其实,”他难以启齿一样望着桌面,“我其实早就知道你……”
早就知道我?早就知道我看出了端倪吗?杜小曼反省自己,最近大概观察十七皇子和时阑的眼神太赤/裸太露骨了。
她有些汗颜地低下头。
秦羽言继续断断续续地道:“你……你放心……我并非什么奇怪或别有居心的人……我绝不会……我只是……只是……”
我知道,十七皇子你不奇怪,我理解的,你没必要太大压力,我不会说出去的!
杜小曼心情复杂地望向秦羽言,秦羽言见她看自己,立刻脸红了红,慌乱地道:“我,我不大会说话,这样罢,我又新作了一首曲子,你愿不愿意让我吹给你听?”
可怜的十七皇子,这首曲子一定是他抒发心底的迷恋而作的。杜小曼点了点头。
秦羽言从袖中拿出笛子,放到口边。
清婉的笛声,随即荡漾在风中。
这是首很舒缓的曲子,舒缓得,像三月江南最柔软的春风。
春风拂过明秀的山水,拂动翠绿的柳枝,水波荡漾着最温柔的诗句,柳枝缠绕着最绮丽的梦。
杜小曼努力地听着。
最近酒楼中客人暴增,她忙得不可开交,赚了不少钱让她很兴奋,加之又思索如何更赚得多一点,许多天晚上都没休息好。
温柔的笛声让她不知不觉变得很放松,恍惚看见青山绿水,她的眼前有些朦胧,终于,她置身于青山绿水之中。她合上眼皮,趴在桌上,酣然入梦。
笛声继续随着夏日的晚风飘散,渐渐淡入风中。
吹笛的少年放下长笛,深深注视着酣睡的杜小曼,轻轻拈起一片粘在她脸颊上的碎叶。
越来越浓重的暮色扩散开来,石桌边静静坐着的少年和他身侧酣睡的男装少女,组成了一幕恬静的图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