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他看过峨嵋金顶日出,也和驴友自驾跑去西藏纳木错湖看过日出,甚至在东海桃花岛上看过海上日出,每看一次都惊叹于自然和宇宙的神奇,每看一次都仿佛沐浴在金光之下得到一次灵魂的洗涤。
深秋的山间有些清冷,林间草地都挂上了霜。
程尘披着夹袄盘坐在悬崖边的观景石上,程朗紧紧地拥着他的腰,生怕他一不小心咕噜滚下山。此处离山顶不远,云层刚好在脚下,极目远望淡淡的金光在青灰的云层下影影绰绰。端坐石台,餐风饮露,身下不远是连绵的云海,整个人仿佛置身天庭,飘飘欲仙。
太阳出来了,金光如利剑刺破厚厚的云层,一瞬间映亮了天际,浩瀚金光充塞于天地之间。
程尘痴迷地望着绚烂的朝阳,低声感叹:“太壮丽了,百看不厌。”
“我们以后慢慢走,可以看遍这个世界上每座高山的日出。”
“你傻呀!正事不干天天爬山看日出,再说也不止山上可以看,湖边、高原、海上都能看,各有各的美。”程尘被阿郎的老实话逗得哈哈大笑。
“那就都去,我总会陪着你看遍这些。”程朗没有笑,绿色的眼睛像是碧色的湖水,浅浅的荡漾着波光,让人忍不住想掬一捧饮。
程尘的笑容渐渐收拢,他凝视着那双眼,叹息一声,栽就栽了吧!反正怎么都直不回去了,老子认。
他凑上前,轻轻在绿色的湖水上方,印下清浅的一个吻,说:“说到要做到。”
身旁远远近近的卫士们眼观鼻,鼻观心,坚决表示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老蒋哼哼叽叽感慨万千:“老牛啃嫩芽,这都啃得下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年轻人只看脸不懂事啊!”转头正瞧见易清目无表情地瞪着他,一脸正气凛然,脸书五个大字:“啥都没看到”。
看完日出,程朗拉着程尘的手往回走。
握着大狼厚实、略带凉意的大手,程尘不知怎么似乎觉得脚下的路都变得轻快许多,是终于可以肯定有人会陪着自己走下去的缘故吗?
他悄悄动动手指,在大手的手心里挠了挠。程朗看了他一眼,还是那样面无表情的模样,眼中似有流光在闪,手悄悄地握得更紧了。
小肉包如此喜爱这个世界,那么他也会学着去爱。
回到二楼的屋子,程尘顿觉哈欠连天,强压下的困意又涌上来,让他恨不得趴在床上昏睡个够,向着亲爱的大床软枕就飞扑……
程朗一进屋就眉头紧皱,看到少年的动作,手如闪电般疾伸而出,一下子拎住了程尘的后领,又赶紧换手搂住脖子被勒得直翻白眼的大师。
他眼光飞速四下一扫,没发现什么多余的东西,俯下头在大师的耳边低语:“别过去,臭。”
臭么?
程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耸耸鼻子闻了下,空气中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异味。
程朗按住少年,自己走入房间,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又仔细查看了一番,也没发现什么异样,他抿起唇,说:“我们换个房间。”
“好。”看着阿郎警惕慎重的样子,程尘也没多问。
不知是吸多了灵性还是他给养得太好,他家大狼的“灵感”和敏锐程度最近急剧上升,就像是那个夜闯的“小图章”,护卫们都一点没察觉,阿郎第一时间就给逮到了。
老蒋也没多问,难得地默默去办事,很快让徐娘子给换了个套房。
好好补眠了几个小时,程尘在才一室暖暖的阳光中悠然醒来,欣欣然尝了老板娘密制的八草粥,又填了好几只鲜美的麂肉馅大肉包,这才拍拍弯不下去的肚子,满足地抹嘴开路。
程朗默不作声地干掉了整整十只大肉包,又灌下两大碗薄粥,看上去似乎仍然一点都不影响行动力。
大师摸着腰包默默庆幸,还好这腰包够鼓,不然怕是都养不起这么个大肚能干的汉子。
武功山的道观并不在山顶,而是在半山腰再往上些,从山庄斜着穿过小路,走二十几分钟就到了。
正门迎面是庞大的群殿,东西钟鼓楼,灰瓦白墙,古朴典雅,有一种森然气势。
虽然没有明仗旗鼓,镇国大师来了道观,监院俞道长笑眯眯地接待欢迎。大约是处理俗务较多,这位道长说起话来春风化雨,十分地妥帖,让人顺心。
“这位就是徐娘子的那位。”老蒋这位那位地和程尘咬耳朵。
寒喧了几句,俞监院就兼职导游,带领几位贵客参观众殿,把武功山道观的来龙去脉婉转生动地介绍了一番,语意之中暗夸几分也是难免。武功山是华国符箓三山之一,本观是天师道的一个支派,主持姓张。明初张氏支脉一位道长在游方天下,寻真问道之时,见武功山林深崖险,不染俗尘,飘渺如仙,遂建观于此。
说说笑笑转到玉皇殿时,一位须白皆白的道长迎面走来,他面似婴童,眼中精光湛然。他侧身避开众人,深深地望了一眼程尘,一言不发地走开,背影飘飘欲仙,不似俗人。
“这位是?”程尘有些好奇。
俞监院难得露出几分尴尬,道:“失礼了,这位是还真道长。”再多的,一个字也没有了。
还真?程尘蹙眉,想起了越峻的那通电话。 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