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局势不利的时候,在提案的陈词中,可以有些妥协,可以有点退让,但绝不该是投降。
当时议定的用词,应该是‘相时而动’,但章惇的‘以御北虏’是彻底的否定了进兵辽国的可能。
李定的双眼瞪向章惇,这是要另立山头吗?!还是看到势头不好,准备过河拆桥?
章惇不觉得自己有回应李定视线的必要。
彻底放弃了王安石和吕惠卿之前主张的攻辽战略,王安石还好说,主张攻辽的吕惠卿不可能短期内回不了朝堂了。
说起来还是章惇的私心。但好端端局面,因为王安石和吕惠卿,让韩冈有了搅乱国是的机会,新党内部自然有着异声。
人心思惰,已经成了重臣,多半还是不希望朝堂上再起动荡,太后、韩冈的组合,的确让人畏惧。可一份正常提案,还是会有一定的效果。
章惇的提案基本上都不变动,但名义上还是加强了对辽的防御,而最大的变化,就是要修筑轨道。
说起来跟韩冈的提案没有太多区别。
除去没有开拓新疆的内容,也就比韩冈少了一句继续变法。其他几乎完全相同。
这样的情况下,该怎么投票才合适?
不过连章惇都仿效上了韩冈的提案,已经没有多少人还觉得新党能够取得胜利了。
还有人期盼王安石能够坚持到底,交上自己的提案,不让章惇代表整个新党。但无论是谁,王安石、曾孝宽、吕嘉问,都不敢在这时候,出面分薄新党的选票
“好了,若没有其他人另有提案,”向太后看了看两府,急匆匆的说道:“就请诸卿从韩参政与章枢密的提议中选出一个最为合适的。”
不要再耽搁时间了,该结束了。
不止她一人这么想着。
……………………
不多的箱笼被龙门吊直接吊进了船舱中,王安石一家在京城中的时间,也只剩下最后的几个时辰。
王旖在船上与吴氏说话,王旁在后面的一条船上安排人手整理行李,王安石和韩冈站在栈桥边,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能够如此心平气和的对话了。
汴水中的倒影,因渠中流淌的黄河水而显得浑浊而模糊。
王安石低头望水,过了不知多久,他低声问:“玉昆,你到底计划多久了?”
他的问题没头没脑,但他清楚,韩冈知道自己问什么。
“不敢欺瞒岳父。”韩冈的回话恭敬一如既往,可内容完全没有半点谦退,“如何治国平天下,小婿心中自有一篇文章,写成也有不短的时间。但小婿从来没有想过这么快就能接手朝政。其实本来打算以十年为期。毕竟……我能等得起。”
王安石沉默着。船只在晃动,水中的倒影越发得模糊起来,更加让人觉得晃眼。
的确,唯有时间,唯有在时间上,朝堂之中没人能与韩冈相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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