攘外必先安内,如今南朝朝中掌控朝局的几位宰相,不可能有余力分心边事。韩冈和章惇有帅才,皆可统领大军。
但两人肯定都害怕自己离京后,对方独掌朝堂,因而谁都不敢离开京师;反过来也会担心对方统领大军出征后,会效南朝太祖黄袍加身事,反扑回京,因此更不敢让对方领军出外。
按照《自然》中的说法,这种情况,应当叫做悖论。
陷入悖论之中,两位宰相相互牵制,河北路上没有宰相一级的大人物坐镇,如何能抵御来自大辽的百万精锐?即使有名将如郭逵,怕也是不敢趟浑水,免得前面刚刚抵挡住敌人,后面就被自家人捅上一刀。
南朝朝堂已乱,虽一时无乱象,但人心乱了。
太后病重不理政事,皇帝被幽禁宫中,臣子里面,竟没一个敢去谋夺大位,始作俑者的韩冈,也是不敢,只得把群臣聚在一起相互壮胆。
前几日,耶律怀庆在跟他身边的一帮人议论此事时,其中一人说得刻薄,却入木三分:一群狗聚在一起,也做不到老虎能做的事。
不过,出现在面前的这位宗状元,看起来倒不像是群犬中的一员。
“宗状元?”
“宗泽拜见殿下。”
宗泽依照拜见亲王的礼节,向耶律怀庆行礼,起身后,便尽可能不被察觉的仔细打量年轻的齐王殿下。
按照宗泽所得到的消息,面前的这位年轻人,如今深得辽主的喜爱,随时带在身边,比起其他子孙犹见亲厚。
按照细作们传回的说法,如果辽国的皇太子死了,耶律乙辛很可能直接将他封为太孙,而不是让其他儿子来继承。
但这位传言中的下下代辽国伪君,给宗泽的第一印象却是年轻、好胜、欠缺城府。
宗泽行礼后,耶律怀庆没有立刻回礼,反倒带着嘲讽的问道:“状元为何称吾为殿下?犹记南朝尚未视皇祖父为大辽之君。”
当然,宗泽也是同样的好胜,出使外国,唯独气势和嘴皮子不能输,“凡奸仆害主,世间绝无容其安享主家家产之理。澶渊之畔,宋辽约为兄弟之邦,自此通好无一日而绝,节庆寿诞,定厚礼相贺,或闻凶信,必遣使凭吊。如今辽国帝位为臣所篡,嫡脉无存。大宋不能拯危救孤,已是一失,更何论认贼为亲?”
宗泽话才开了头,耶律怀庆便已勃然变色,待听及‘认贼为亲’四个字,耶律怀庆已面如锅底,旁边的随从更是怒喝大胆,把佩刀都抽了出来。
宗泽毫无惧色,冷笑着,“令祖父既然做出来了,还想不让人说?纵能钳塞住辽国悠悠之口,想堵住大宋亿万人的嘴,却是休想!”
耶律怀庆反倒不生气了,宗泽连讽带骂,却没有回应为什么要对奸臣贼子低头的问题。示意侍卫收起佩刀,他同样冷笑着,“照如此说,状元就不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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