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整个定州路就不算多了。”秦琬笑道,“也就六七万的样子。”
文嘉摇摇头,秦琬就跟他一样,都是要对外尽量保持乐观的态度。但自己只在面对炮手们时会这样,而秦琬,必须随时随地。
跟随在辽主身边的军队,秦琬已经连猜带蒙的估摸着差不多了。有六七万的样子。还有两三万是做苦力的民夫、奴人,做不得数。
这六七万人马,其中的大部分应该就是皇帝手中最为精锐的神火军。
如果秦琬手上有整个定州路的兵马,他现在就选择出阵,与辽军一决高下。就是只有三分之一,他也会出城干扰辽军挖掘坑道的行动。
但他连夜间也不敢随意出动,他损失不起作为军中中坚的精锐士兵,再少一点,就带不动全城上下六七千人了。
“真要说起来,”秦琬说道,“北虏这一回动用兵马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
文嘉嗯了一声,没做多回应。
“排除民夫,撑死二十多万兵马。你想想,北虏有中国富庶吗?南京道比得上河北?河北也就只能支撑三十万兵马,辽人的战马还更多,算上河东,能支持的起三十万就顶天了。就这么多人,河东路要放一点,真定府路和高阳关路要放一点,剩下定州路,就没多少人了!”
文嘉没好气的瞥了秦琬一眼,“前天算了一遍,昨天又算了一遍,今天还算,上下都知道辽国没兵,援军一至多半要退兵,何须一遍又一遍的说。”
以辽军的数量来算,全线进攻肯定实力不足,重点进攻,太小的区域又供给不起太多兵马,只能选择以精锐代替数量。
不论是秦琬,还是文嘉,都想象不出,耶律乙辛当如何在保证精锐损耗不大的情况下,把天门寨给攻下来。就是让他们自己推演,也很难到找得出一个在短时间内以小损失破城的办法。只是辽人始终不退,让他们觉得肯定是有招数的。
一个时辰之后,他们终于知道了辽人的做法了。
竟然是驱民攻城。
号角声中,靠近天门寨的坑道内,走出了一个又一个身影。火炮炮口立刻瞄准了他们,但是立刻,观瞄手的惊叫声中,炮长们都把引火放下了。
全都是汉家子的装束,从望远镜中,看见的都是老弱妇孺,极少有青壮。
他们一批接着一批,从坑道的每一个出口走出来,仿佛无有穷尽。
到最后,天门寨四面八方,从坑道里被赶出来的老弱妇孺,足足有万人之多。
文嘉看得手脚冰冷,如果他们都是千真万确的大宋子民,这意味着安肃军北部的村寨已经全数被毁灭了,只有这样,才能有这么多妇孺老人。
他们被辽人在后面驱赶,一个个哭嚎着,往天门寨这边逃来。
几百名辽兵跟在后面,用长枪将掉队之人一个个戳死,最后他们中间,甚至有人拿枪挑起一个婴儿,在城下炫耀着。
天门寨城上,看到这一幕的无不目眦欲裂。
秦琬甚至想用枪炮将之击毙,只是用枪距离太远,用炮又怕误伤自家人,只能恨恨作罢。
驱民攻城是惯常的攻城手段,能打击守军士气,还能将细作混入城中,好一点的还能趁势攻城,最差也能消耗城中粮草。
但此法有伤天和,辽人又很少攻城,宋辽两国交战的历史上,基本上就没有出现过。
前两天秦琬还跟文嘉说不用担心,大辽皇帝在此处,如果辽人当真做下来,就不要见人了。
契丹亦自命中国,尽管寻常时还是不脱蛮夷之态,但脸面终究还是要讲的。
就是下面的将帅能做得出,皇帝还是不会做的。
哪里想到,皇帝都不要脸了
秦琬咬牙切齿,唇齿间咯咯作响,“终究还是蛮夷。”
“都监。”文嘉的声音此刻更加沙哑,他颤声问道,“收还是不收?”手机用户请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