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教育普及上,天下各路,陕西的男童入学率高达八成五,即使是文风最盛的福建,文士群聚的京师都比不上。
都说教化,试问汉唐,哪家能做到上百万的书院经费,哪家能让儿童识字率达到八成以上?
都没有。
有这两项成就,横渠书院的学生,抬起脚都比人高三分,高谈阔论起来,声音也会大得能够穿破墙壁。
“是皇帝生的你,还是皇后奶的你?”
讲台上促狭的质问,连同哄堂大笑,从窗户一前一后传了出来。
苏昞尴尬的看了眼韩冈,喉咙痒痒的想咳嗽两声——当今皇后还是韩冈的内侄女。
昨天听演讲,皇帝成了贼寇和蠹虫,今天听辩论,更加下三路了。
“我等父母所生,父母所养,故而要孝顺父母,此乃天性。但皇帝没生你,皇后没养你,拿了俸禄就要做事,一切都是公平的你来我往,却要你忠心皇帝,这有道理吗?”
当然没有。
“哪有什么皇天后土,成国者民也,富国着民也。跟皇帝和老天没有任何关系。”
韩冈不打算进去了,甚至连旁听也没兴趣。他扭过头,冲苏昞笑了笑,我们去工厂区看看。
韩冈有此心意,苏昞很赞成。
横渠书院在天下数得着的大,方圆近十里,近处都是校舍和宿舍,校办工厂则在更远处。相比起来,学生们的操场还更近一点。
接近黄昏的时候,韩冈和苏昞经过操场的一角,操场上正上演着一场精彩的比赛,两支球队你挣我夺,丝毫不在意依然绵密的细雨,周围一圈高声助威的观众,各色的雨伞犹如蘑菇一般张开在看台上,不仅仅是学生,还有年长一点的老师和乡民,毫无芥蒂的紧邻着坐下来。
横渠书院内各个分院内部建筑聚集一处,但不同分院就分得比较开。如此安排,学生们对分院的向心力就变得很高。学院内部组织的比赛,按照分院分派,尤其是蹴鞠联赛,球员和球迷为了一分在长场上大打出手的时候,早忘了温良恭俭让的训示了。
韩冈对比赛没有什么兴趣,而操场上的学生和观众也没注意到韩冈和苏昞的经过。
校办工厂中,韩冈看到了最新的玻璃产品。
不过并非是他想要看到的浮法玻璃。在熔融的锡引入融化的玻璃,在浮动的锡液上玻璃凝结成块,可以制造出幅面巨大的玻璃来。
但放在现下只是美好的理想,到如今只在实验室中弄出了巴掌大的玻璃,工业化遥遥无期,唯一的好处就是在实验的过程中发现了亟待解决的问题,有了研究的方向。
现在书院内的校办玻璃工厂,主要的产品还是各种吹制的玻璃器皿,玻璃盆,玻璃碗,琳琅满目的摆在韩冈的面前。
韩冈拿起一只杯子,厚实的杯底沉甸甸的压手。
质量很出色。
而且是每一个玻璃器皿都如此。
这不仅仅是工匠的手艺,更有管理者的能力。
“是谁在管?”
“应该是算学院的,”苏昞拍拍头,名字就在嘴边一下子叫不出来。
横渠书院内的具体事务,都交由学生管理。书院的一应账目,也由被学生们选举出来得司库监察,连学院老师们的工钱也在其中。
书院采取学分制,每个学生最多八年就必须离开学校,拿不满一百二十分的毕业学分,就只有肄业了。在书院中,一个学生拿到三十分基础学分后,就有了被选举权。虽然通过选举能够成为学院的管理者,但最多也只有五年六年的时间,通常是来不及施展化公为私的手段。
韩冈也不在意,笑道,“学好算学,不怕没饭吃了。”
苏昞道:“练出来的。一开始可没这么好。”
“就是要他们多练。”韩冈道,“很快,他们就会有更多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