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趾没有冬天,没有四季,只有雨旱之分。
如今正是旱季,天蓝的通透,只有几朵薄云点缀其上。
身下的肩舆随着轿夫的步子,一起一伏的上下轻摆。李洪真抬头望着天空,轻声一叹,这样的天气,还要持续数月之久。最是适宜出行的气候,自然,也就适宜用兵。去年李常杰和宗亶就是在此时领军北上,而现如今,北方的敌人南下,也是选在了这个时候。
北方边境的防线,在宋国的奸计下,半年来已经被戳得千疮百孔,甚至可以说是不复存在。被左右江三十六峒的蛮军扫荡过,群山攒聚的地区,现在找不到稍大一点的村落,没有周边乡民的支撑,北方的任何一座城寨都不可能再有抵挡宋军的能力。从边境一直到富良江,都无险可守。只有一条并不算十分宽阔的富良江,如何防得住从北面涌来的复仇大军?
李洪真这一年来多少次叹息,李常杰将宋国当成烂泥一般易于揉捏,这件事真的是做得大错特错,太祖太宗留下来的大越,就在奸臣、淫后的败坏下,眼看着便要毁于一旦了。
“四太子!四太子。”
宫门已经在望,李洪真乘着肩舆正往宫门去,后面突然传来了唤声。他回头一看,叫他的是兵部侍郎黎文盛。
黎文盛最近与李洪真走得甚近,甚至近于阿谀。李洪真也需要更多的在朝堂上派得上用场的棋子,并不介意将原本属于李常杰一系的黎文盛,收归自己的门下。
兵部侍郎隔着老远就下了自己的肩舆,匆匆来到李洪真身侧,扬起头压低声音问道:“不知四太子听说了没有,章惇将献降表的使臣都赶回来了!”
这么大的消息,李洪真自然听说了,心知黎文盛也不过是打算以此起头而已。他嗤笑一声:“光是一张降表,奉还掳来的汉人,宋国皇帝如何能答应?”
“所以章惇还说要罪魁自缚去东京城受审。”黎文盛仰着脖子,随着肩舆往前走的样子有几分可笑,像是被捏着脖子拖着走的鸭子,不过黎文盛看不到自己的模样,只能看到李洪真嘴角边淡淡的笑意,“这当也是宋国皇帝和宰相的想法。”
“罪魁?”李洪真笑了,李常杰怎么肯去东京城?不过事情再往下发展,说不定就由不得他了。到时候,所有的罪魁也都能送进东京城去。
“章惇这一句话出来,太后和李太尉可就不能降了。”黎文盛饱含深意的冲着李洪真微微一笑,“四太子为大越的中流砥柱,可是要为君分忧啊!”
在交趾国中,只要是皇子,除了朝会之上,平常时候皆称为太子。而高品的妃子,则多称皇后。
李洪真排行第四,是李日尊的亲弟弟,故而被称作四太子或是洪真太子。他对李乾德的即位,一百个不服气。李日尊是三子,而李洪真则是四子,如果李日尊无子,论理就是该由他即位。但偏偏李日尊到了中年之后,一下就得了两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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