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方兴本人没有明说,但他的话隐隐约约是在暗指当今天子是造成如今朝局动荡的元凶,没有赵顼的袖手旁观、甚至是推波助澜,朝堂上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大变局?——当今的这一位皇帝,可是已经在御榻上坐了十年了。
“确是如此。”韩冈点头表示赞同。方兴的猜测不能算是有错,几年未有变更的两府名单,已经成了一滩死水,赵顼肯定不希望接下来的几年,这潭死水还会继续下去。
所以政事堂中的宰相换了人,王安石和冯京前后脚离开,枢密使吴充成了宰相。而枢密院中,蔡挺早已请辞,王韶地位还不够稳,章惇更是资历浅薄,接手枢密使一职的,赫然是前段时间上京后就没有离开的吕公著,而郭逵则是在十几年之后,再一次坐上了同签书枢密院事的位置。
“全都乱了。”韩冈感叹一声。
才两个月功夫,朝局和风向都乱了。而且吴充和吕公著分别执掌东西二府,这其中的政治意味很重。天子赵顼的心中,似乎有缓和新旧两派的矛盾,改变过去近乎一面倒的情况,希望两边能同心同德的治理天下。
但这乱象,不仅仅是赵顼的功劳,自然也不可能如他所希望的看到同心同德的场面。
“这几年的朝堂就像是一口下面烧着旺火的大锅,里面的水都已经烧开了了。之前锅上的盖子,由于死死压了个几千斤重的巨石,热气热水能从缝隙中冒出来,却掀不开锅盖。可现在千斤巨石不在了,加之管烧锅的放纵,被压在锅底下的乌七八糟的东西自然全都给迸出来了。”
方兴冷笑着,他说的话正是韩冈心中所想。
王安石虽然强势,但他稳定朝堂的能力却是没话说的,如同定海神针一般。这两年朝堂上基本上保持着稳定,其实都是他的功劳。
现在王安石辞去相位,去江宁府担任知府,被留下的人有可能和衷共济吗?……当然不会!恐怕等几天后,到了京城,就能看到吴充和吕公著的动作了。
不过现下身在襄城驿馆后的小楼上,讨论什么都是空的,东京开封还在几百里外,而自己也不过是个都转运使而已,距离宰执之位还远得很,不必操那份心。
只是眼下风暴还在继续,也不知道三天后,抵达京师的时候,会出什么问题,这场风暴又会将多少人的官位一次打得粉碎。
韩冈推开窗户,一阵广西见不到的冰寒扑面而来,的确是个真正的冬天。将对朝堂动荡的担忧放在一边,韩冈很快就想起了他刚刚病逝不就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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