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冈笑着,坐在车中,向王旖说着赛马总社组建时的趣闻。言辞间,倒是不掩对那个干脆爽快的华阴侯的欣赏。
王旖则蹙着她那一对线条优美的秀眉,她还是刚刚从韩冈这边知道赛马总社的背景。且不说对铜臭味太重的对话觉得不舒服,华阴侯的身份更是让她感到不自在:“华阴侯不是太祖一脉吗,怎么拉了他进来。官人,你的身份不一样,可不能跟宗室走得近!”
王旖满脸的忧心,这跟齐云总社不同。
主管京中蹴鞠联赛的齐云总社,虽然也有不少宗室、皇亲、世家、重臣、豪商参与其中。但由于最早的发起人都是商人,之后掺合进来的派系又太多。以至于去年更替新会首时,甚至不得不找拿幅屏风遮着,让一众大小东家到屏风后投黄豆黑豆来选,而后又安置了二十多个副会首来平息众怨——在东京城中,都是当笑话来说的——这样人多嘴杂的反而就不用担心。
可赛马联赛,一上来就是宗室,如今华阴侯还在里面占着会首的位置,这可是遗人把柄。
“不用那么担心。先看看是为了什么走得近?”韩冈在车厢里冷笑着,“飞鹰走马才是宗室的本分。越是败家的子弟,越是一名好宗室。”
华阴侯赵世将出身太祖一脉,秦康惠王的嫡孙。不用说跟武人打交道,就是交接文人、题诗唱和那都是犯忌讳。但跑马走狗就不同了,便是天子也能优容,甚至巴不得他们那么做。御史台也不会瞎了眼睛,去找这么老实做人的宗室的麻烦。
当然,赵世将作为一名宗室子弟,是不会出来见韩冈这名重臣的,韩冈也不会见他。
“宗室之中,一个个花钱厉害,却没本事去做营生。朝廷每年花出去的钱粮,六成半用在军中,两成半是官吏的俸禄。剩下一成,则是养着几千宗室。但入不敷出的人还是多。在岳父立宗室法之后,许多人连官俸都没了,”韩冈瞥了妻子一眼,“就只剩个宗室的名头。前几天,大宗正寺里面闹腾的事,你没听说?广州蕃坊的一个大食蕃商竟然娶了宗女,秦悼王那一脉的,是贪着两千贯的聘礼嫁了出去。要不是那蕃商暴卒,市舶司出面要析断遗产,这件事还不至于会爆出来。”
韩冈掀开窗帘,让车窗外冰寒的空气冲散车厢中浓浓的檀香烟味,“华阴侯只是站在外面的门面,太祖一系多少人靠他接济。要不是看在这一点份上,天子也不会这么容易就对赛马场点头。赛马场这么一大片地皮中,里面可是有七成是官产。从开封府手中买来时,奏章都是从天子手上走了一遭……不过如今赛马场一个月能上缴给府中一千余贯,已经赶得上京城蹴鞠联赛的五分之一,比桑家瓦子、朱家桥瓦子都多得多,天子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人撤了这赛马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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