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冈抬头向上,长长的呼了一口气,郁结在心的愤懑却怎么吐不出来
站在不同的位置,看问题的角度便截然不同,得出的答案也绝不一样眼前的这一幕,就是又一次绝好的证明
旧党要上台了
法危在旦夕
吕公著虽是做了几年的枢密使,但他的作用仅仅是掺和而已,不让党独据朝堂,国是依然是法这一点,从来没有变动过
可旧党赤帜司马光被招入京城,还是天子清醒后的第一封诏书,近乎遗诏托孤的态度来对待旧党,那么法和旧法之间的交锋将不可避免
何况还有高太后在
当然,这也等于是断了太后示恩旧党的机会,贬去旧党的是赵顼,现在重启用他们的还是赵顼,而且以托孤的形势,不愁他们不为赵佣卖命,而不至于将感激和忠诚献给太后
皇帝这是宁可放手让朝堂乱起来,也要力保延安郡王的安稳
只是世间明眼人所在多有,司马光是其中的佼佼者,能有几分机会让他入彀?一成,还是半成,甚至可能会低
不过,赵顼的做法,其实已经钳制住了旧党
因为世人只会看到赵顼托孤的举动,不会去深思其中的用心,也不可能有机会了解这是用士林和民心来压迫司马光等一众旧党,让他们不敢逾越雷池一步
旧党可都是自命君子啊……他们敢不要脸吗?
先伤己,再伤敌,钳制上下,好狠的一招
“翰林不在这里”高太后抬头问王珪道:“玉堂那边今夜有谁留守?”
王珪停了一下,偷眼先看了赵顼一眼,这才低下头去,“回太后,是张璪”
高太后点起身边的亲信内侍,“陈衍,去宣张璪来福宁殿”
陈衍立刻领旨离开了——垂帘听政的太后的谕旨,是可以叫做圣旨的有慈圣光献曹后的旧例在,招翰林学士夜入福宁殿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只是皇后绕在手上的汗巾,又被缠紧了一圈
今晚的赵顼似乎精神很好,努力的要将所有的事都安排妥当当陈衍离开,他又开始眨起眼睛王珪翻着韵书,一个字一个字翻译,声音却渐渐不成语调
司马光
吕公著
为师保
赵顼艰难的眨着眼睛,用了半刻钟,将九个字的圣谕传递出来
韩冈掌心中满是汗水,之前的猜测居然还是有错
不是留着党和旧党在朝中厮杀,而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旧党,站在了旧党的一边
“官家,要以司马光和吕公著为师保?”
高太后的声音尖利,听起来却让人感觉隐藏着几许怒意可惜韩冈从侧面看不清高太后的表情,不过雍王脸色的变化,在韩冈的角度,却能尽收眼底有那么一瞬,一直都用余光关注着他的韩冈,在赵颢的脸上,发现了一闪即逝的冷笑
赵顼的眼皮眨了两下
没有多,没有少,依然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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