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是下平七阳——章。
奏章。
“奏章?”向皇后回头看看吕公著,那本应该被垂下来的袍袖遮住的奏章,却被刻意的亮了出来。毫不掩饰的皱了一下眉,她转回来问赵顼,声音很冷:“可是吕枢密的奏章?”
吕公著期待着,水晶镜片后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住赵顼,
可眼皮仍是只眨了一下。
“那是哪里的奏章?”向皇后抬起眼。现在就在眼前的床榻边,一张新置的宽大几案上,高高低低堆了好几摞从崇政殿和御书房中搬来的奏章,“可是床边的?”
赵顼尽管卧床不起,却依然为国事操心。每天都要听人宣读奏章,了解朝堂中发生大小事务,并不辞心力的指点向皇后该如何批阅。
他这么做,也是让外界明白,天子纵然病势垂危,神智依然不乱,若有什么小心思,最好收起来——可惜的是效果不彰。
而赵顼现在便眨了两下眼,对皇后的问话给了确认。他要的奏章,便在这里。
几案上的奏章四五堆、百十封,向皇后看着犯了难。
“官家……”她凑近了问,“是谁的奏章?”
赵顼的回答是上平十四寒——韩。
韩冈?!
吕公著眼皮一跳,脸色终于变了。
“可是韩学士……是韩冈?!”
一下。
两下。
……………………
当韩冈从崇政殿回到太常寺,已经是快放衙的时候了。
苏颂已经回了他的衙门光禄寺去。虽说那个衙门跟太常寺差不多,十天八天都不去,累积起来的公文平铺开来,也只能占去半张光禄寺中那面属于苏颂的桌案,但终究还是得每天绕上两趟。
过来与韩冈说话的是黄裳。
黄裳他现在被韩冈征辟为椽属,在编修局中整理甲骨文。这算是很轻松的工作,也正好可以让黄裳有时间复习应考,准备明年的锁厅解试,以及后年的省试——以黄裳的年纪,不能再耽搁了。
但今天黄裳不可能有心多说他手上工作的进度,简短的汇报了两句后,便问起了朝会上的事。
“虽然这么说有些过分了,但司马君实实乃自取其咎。”韩冈有些不客气,“辽人虎视眈眈,天子又病重如许,他身为太子太师,却不体谅天子心意,当有此祸。”
“那朝廷打算怎么做?”黄裳如今虽然是站在韩冈这一边,但对司马光这等闻人贤达,还是有着很深的景仰。
“还能如何?好歹是太子太师!已经决定赐予厚礼,让他回洛阳去了,绝不会让他失了体面的,倒是一干御史,就得出外了。”韩冈叹了一声,“希望他回洛阳后,能将《资治通鉴》继续编纂完成。同为修撰,为朝廷编修典籍到底有难,这段时间我是体会到了。司马君实在洛阳的确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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