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慨地点点头,蒙仲微微吐了口气,对赵胜、赵豹二人说道:“此番在下前赴贵国,乃是有要事请见赵王,不知……”
“这个……”
赵胜与赵豹对视了一眼,前者吞吞吐吐地说道:“王兄……眼下不在邯郸。”
听到这话,蒙仲微微皱了皱眉。
虽然赵胜并未明说赵王何的去向,但蒙仲随便一猜就能猜到,肯定是赴秦王嬴稷的约会去了,毕竟魏宋韩三国的联盟,确确实实让秦国、赵国感受到了威胁。
尤其是赵国,毕竟赵国的体量不如秦国,也没有像秦国那么多的擅战将领,倘若赵国与魏国发生冲突,赵国根本抵挡不住魏宋韩三国联军的进攻,因此,赵国急着接受秦国的示好,试图联合秦国的力量来威慑魏国,让魏国不敢轻易对赵国动武,这倒也不是什么难以预测的事。
见赵胜明显不愿透露赵王何的去向,蒙仲也就识趣地没有追问,想了想问道:“不知赵王几时回国,倘若不介意的话,在下希望能在邯郸的驿馆暂住几日,等待赵王回国。”
而见蒙仲没有追问下去,赵胜亦是暗自松了口气。
赵王何赶赴秦王嬴稷的约会,其实说破也不要紧,但终归气氛会变僵,能蒙混过去,自然还是蒙混过去为好。
松气之余,赵胜笑着对蒙仲说道:“岂能委屈郾侯下榻于城内的驿馆?倘若郾侯不嫌弃的话,不妨暂住于赵胜的府上,正好我兄弟二人也想听听先王的一些故事……王兄尝对我兄弟二人言,说郾侯曾受先王亲手教导武艺与骑术,乃是先王最看重的弟子,哪怕视为义子亦不为过……”
他口中的先王,指的便是赵主父,赵武灵王赵雍。
蒙仲有些意外地看着赵胜,他当然知道赵胜这是有意笼络他,对他示好,但不可否认,这位年轻的赵公子,确实能说会道,比起在旁的其弟,平阳君赵豹,至少在口才上不止出色一筹。
当晚,平原君赵胜于自己府上设宴,款待蒙仲,甚至还请来了许多赵国的臣子作为陪客。
其中蒙仲最熟悉的,就莫过于李跻与廉颇二人。
蒙仲感觉地出来,李跻似乎有什么话要对他说,但碍于平原君赵胜、平阳君赵豹两位公子在场,李跻有所顾忌,只是在与蒙仲敬酒的时候,暗示有机会的话,请蒙仲到他的府上赴宴。
不得不说,虽然李跻同样贵为阳安君,但看前来赴宴的那些赵国臣子的态度,蒙仲可以明显感觉地出,李跻、乃至其父奉阳君李兑,父子二人在邯郸的地位已经逐步消亡。
而相比较李跻,廉颇见到蒙仲时,意图则纯粹地多,他首先祝贺蒙仲同时兼任魏宋两国的大司马之职,随后便询问晋鄙的近况,当得知晋鄙在魏国正作为下一任的河东守而栽培时,廉颇挑了挑眉毛,虽然没说什么,但眼中那股不服输的意志,蒙仲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在邯郸住了半月,鉴于赵王何迟迟还未返回邯郸,赵胜、赵豹兄弟二人生怕怠慢蒙仲,便带着蒙仲游玩欣赏赵国的景色。
得知兄弟俩的意向后,蒙仲想了想,恳请说道:“倘若不介意的话,在下希望去沙丘行宫看看,再去灵丘拜祭一下赵主父。”
“……”
赵胜与赵豹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整整十年余,蒙仲只来过赵国一次,但从未再来过沙丘行宫与灵丘,如今来到了这片他印象深刻的土地后,他亦忍不住向赵胜与赵豹二人讲述当年的故事。
“……当年我与庞煖、乐毅、剧辛、赵奢几人,保护着赵主父拼死杀出沙丘行宫,来到灵丘之上……当时还不叫灵丘,只是一座无名的山丘,那时赵主父已受了伤,他说,与其死在逃亡他国的途中,他宁可死在赵国的土地上……赵主父过世后,我等在赵成、李兑的追兵下,逃过大河,在河对岸,诺,就是那里,当时我们几人在那里分别,庞煖返回楚国,剧辛投奔燕国,我则带着乐毅他们,先逃回了宋国……后来不久,我投奔了魏国,乐毅则投奔了燕国……”
听着蒙仲一脸唏嘘地讲述当年的故事,赵胜与赵豹心中都不是滋味。
沙丘宫变,是这一代赵人心中永远的痛,因为这场内乱不止葬送了赵主父这样一位雄主,还迫使蒙仲、庞煖、乐毅、剧辛、赵奢等人纷纷逃出赵国,投奔其余各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