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初十,卯时初刻。
长安城,春明门。
光色昏蓝,天刚蒙蒙亮,暗云低垂,带着晨间的露,湿润的风,唤醒了行人的感官。有一道金边自天地缝隙间泄露开来,揭示了不久之后的晴朗。
两队褐衣人自城门里踏马而出,扑面而来的,便是这幅天似穹庐笼罩四野的黎明画卷。
“长乐县侯,走吧。”
突然,褐衣人群中的一抹白色身影,驻马回看,城墙巍峨高几许,几分沧桑几分坚。
“总捕头,你唤错了。”
白色身影清声道,往昔风流写意的眉宇间,多了几缕说不清道不明的色彩。
“那下官就不客气了,白捕头,该动身了。”
再又唤了声,六扇门总捕头徐宗望脸上是淡淡的笑意。
马上,孔青珩轻轻颔首,将这幅黎明长安景象深深烙在脑海里,勒转马头,重新望向这片辽阔天地,只觉天地蜉蝣,人如一粟,既是渺小,也是格外肆意欢畅。
“总捕头,走吧,一会白鹿原上还请稍待。”
“无妨,日暮前赶至潼关即可。”
马鞭挥扬,马儿喷了团白气,晃了下脑袋,在这条宽阔的官道上奔驰起来。
万年县白鹿原浐乡上傅村,那里,是苏清浅的坟茔。
苏郎官祖籍江州,早年在辛朝大乱随商船避祸海外,于七年前才折返中原,离去时族内宗亲因乱军屠戮俱已身亡。而如今,苏郎官正值壮年,也未虑及身后事,并没预先备好新的家族墓地,故而,苏清浅便被安置在此。
踏过灞水,路旁杨柳已稀,阳光自天际倾泻,官道远处隐约可见人烟。
苏清浅的墓,自然不在村子里,而是在村旁的小山上。
停马在村口,徐宗望示意孔青珩自去无妨,他则率领身后的二十六名属下,拐进村口草亭子搭建的小茶铺里等候。
茶铺里的掌柜是个约莫五十岁左右的小老头,茶铺不大,看他一个人进进出出,应该就他一人打理。
“贵客们也是来祭奠亡人的?”
提着茶壶与碗过来,瞧徐宗望面善,掌柜搭话道。
“噢?还有其他人来?”
呷着粗瓷碗里的粗茶,徐宗望倒也没嫌弃,有滋有味地喝着,含笑问道。
眼下正值新年,若不是家中有人恰逢这天忌日,谁会跑上傅村来?
长安人的墓群以长安周边的诸原高岗为主,分布最多的有龙首原、白鹿原、长乐原,其次为霸陵原、铜人原、凤栖原、青龙原等。
而其中,白鹿原上傅村更以风水著名。
——“前临玉案长道,北倚三岗凤凰,此地葬后,富贵子孙,长事帝王。”
因此,若非有随葬帝陵的荣幸,长安城内的官员大多把坟茔选在此处。
能把亲人葬在上傅村的,想来,家里也是做官的。
“可不?天没亮就来了,比贵客们就早到半个时辰,小老儿当时刚搬出桌椅打扫,正巧望见了。为首的那个还是位小娘子,头上戴着帷帽看不清脸,不过,她那身段……啧啧,比村里的小花都标致,小老儿一看便知,帷帽里头定然是顶顶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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