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正,晨曦初露,天色微明。
宋珩手握成拳放至额头正中,强压下因连日睡眠不足带来的隐隐痛感,起身下榻,洗漱更衣,于沙场点兵后启程返回太原。
城中百姓夹道相送,叉手施礼,振臂高呼,更兼有跪地拜送宋珩和河东军者,声势浩大。而在面对囚车内的耶律里石时,则是连声唾骂。
待出了城郭,喧嚣声渐渐散去,入眼的是一望无际的原野和稀疏的低矮树木,宋珩稳坐于马背之上,扬鞭催马,听着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他只想再快些。
除却想快些见到薛夫人等人外,他还想见一个人。
次日午后,宋珩行军至蔚州,于官道上照见一队疾驰而来的人马,宋珩定睛望去,来人却是宋聿,行色匆匆。
“二兄!”宋聿高呼一声,收紧缰绳停在宋珩马前,顾不得与人叉手见礼,喘着粗气道:“二兄离开太原的第二日傍晚,江晁联合义成攻打魏博,如今已连破卫州、澶州二州,魏州情势危急,节度使罗信遣张公前来求援,是否出兵相救,还请二兄定夺。”
江晁图谋魏博已久,但因罗信在宣武与河东之间摇摆不定,迟迟不曾有所动作;去岁岁末宋珩大败奚族,后又攻破晋州夺取河中,罗信自此偏亲河东,招致江晁不满。
卫洵听后沉思道:节帅前夜方离了太原,次日江晁便出兵魏博,天下间岂有这样的巧事,想是出河东军中出了奸细……但因情况紧急,又无实证,只得暂且按下不表。
宋珩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然,现下最当紧的是解救魏博,遂将此事暂缓,沉声道:“魏博背靠河东,焉能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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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薛夫人得知宋珩领三千骑兵追至阴山生擒了契丹王子时,宋珩已领兵去往魏博,因他此次将要对阵的乃是亡父宋玠的死敌江晁,又闻宣武军兵强马壮,不免悬心,数日不曾睡好,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不少。
府上的主子心情不佳,仆妇婢女们难免小心侍奉,连带着那些个素日里专爱吃酒躲懒的媪妇们亦收敛不少,每日夜里侍奉完主子早早地就睡下了,再不敢去园子里与人赌钱吃酒。
直至三月二十这日,魏博传来捷报,河东军大获全胜,宣武军溃败撤兵,败走濮州。
薛夫人悬着的心落了地,面上亦露出久违的笑颜,于小佛堂里诚心拜了一遍菩萨。
三日后,宋珩归府,薛夫人亲往府外迎接,红着眼眶轻拍他身上的玄铁甲胄,嘴里低喃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宋珩后退两步,朝薛夫人拱手弯腰行军礼,恭敬道:“此番事出紧急,未及向阿婆辞行,让阿婆悬心,还请阿婆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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