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朴说的是战略上的,细节却未明说,郭荣点了点头,并不是很满意,将目光缓缓移向右侧,在李重进、赵匡胤等人身上停留片刻,转到西征将帅这边,顿时就发现章钺正在大块朵颐,两名小宫女一个在给他剥桔子,另一个不时给他续上饮品,将羊肉脯一块块用小刀切好,整盘子端到他面前。
章钺一手拿着竹箸,一又拿着宫内御用的银制叉子,当直是左右开弓,大伙儿都停下了,随着皇帝的目光一齐看了过来。这下章钺终于发觉,很有些不好意思地拿起旁边木盒内折叠的餐巾擦了擦油光水滑的嘴唇,再擦了擦手放回去,然后抬头瞥向御座,明显有点心虚的样子。
“吃好了?不够的话再上两盘肉脯、两壶酒,宫内供应得起!”郭荣目光灼灼地看过来,抿着嘴一脸似笑非笑之色。
“咳咳……不用了!早上起得早吃不下,现在吃饱了!”章钺讪讪笑着,惹得殿上众臣大笑起来,都心有同感。因为每天早朝寅时就要起来,确实吃不下多少东西,然后等进宫了饿得很快。
“那便好!卿有大功,朕不能慢待了!刚才所议之事,你可听到了?有何想法只管说来!”郭荣不以为意,御宴多半时候都是很沉闷,文官们谦礼都很讲究,武将也少有像章钺这样无所顾忌地大吃大喝。
“这个……”章钺在犹豫着,要不要像王朴一样出列,上朝一样凑对,哪知刚站起来,郭荣就像明白了他的心思一样,挥手下压,让他坐下回话。
章钺一见也就顺势坐下,脸色一肃,目光瞬间变得沉静而锐利,组织了一下挫辞,便淡然开口道:“陛下明见,欲博采众臣之言而行事,实乃明君典范!”
章钺一开口就送上一记马屁,其实他是还没想好究竟要不要照实说,没见刚才王朴都说的很拢统么,章钺虽然在风卷残云,可他都是听到了的,而且淮南战事他也一直关注,前后经过知道的不少。
郭荣一听脸上露出了笑意,但只是抬手示意,静听下文。殿内一众文武也都看了过来,毕竟章钺带兵以来,还没吃过什么败仗。而且同期开始准备,他进献的《平边策》顺利完成,淮南战事却没结果,众臣也都想听听,他有什么特别的说法。
“臣以为……淮南之战,陛下两次亲征时,将士们攻城拔寨,无不奋勇当先。而陛下一回朝,却多是小规模零星战事捷报,未听说斩敌数万,攻下几城的。这难道是后勤军需不够吗?还是大将没有便宜节制之权?听说一个个都是领节镇的,既屯兵前线,却为何拿不下一个个小小的寿州城?竟需要集中兵力苦苦围困?”
章钺这么一连串发问,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郭荣也心有戚戚,觉得很是委屈,但却不露声色。殿中文官们顿时交头接耳,互相嘀咕议论着。禁军将领们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尤其是李重进等人。
但章钺话还没完,继续进言道:“若再征淮南,当尽早准备,十万禁军无需尽出,挑选四五万精锐为主力,邻近节镇出兵协助转运粮草,西路以寿州为基点南击庐、舒等州;东路以泗州盱眙为基点,水陆同步进击,先期与西路夹攻濠州,完成战略任务,该地交由后方镇兵驻守,南下涂、和两州,与盱眙主力北沿淮水,南沿江北向东横扫,以水师机动调兵,拿下并不难!”
“说得轻巧!纸上谈兵而已!庐州、濠州皆是坚城,扬州、楚州城池皆临水而建,你待如何攻下?”李重进很不服气地反问。
章钺要说的都说完,这时却闭口不言了,因为人的记忆力毕竟有限,前面想到后面说漏是很正常的,语言也说不了那么细致,需要以文书一一参详记录,逐步落实形成大纲。不说实际率兵出战,就是参谋也不是那么好做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