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无法无天了!”
嘉靖帝瞪圆眼睛,失声问道:“花了多少银子?”
“近百万两银子,具体多少孙儿也不知道。”
嘉靖帝指着黄锦问道:“你管着东厂和锦衣卫,你知道吗?”
“老奴接过禀贴,是前礼部侍郎王慕兰,致仕归乡,在苏州吴县以大弘寺址拓建为园,前后耗时五年,耗费白银六十一万两,还取名拙政园。”
嘉靖帝的怒火又腾腾地冒起来:“拙政园,他是觉得朕拙于为政吗?六十一万两银子,养老园子。礼部侍郎王慕兰,朕记起来了,严世蕃的好友啊。有六十岁了吗?有吗?”
“陛下,王世兰今年五十三岁,致仕时才四十九岁。”
“呵呵!”嘉靖帝冷笑道,“五十岁不到就要养老荣休了,朕六十了,花甲之年了,还在这里撑着!一群无君无父的东西。”
胡宗宪恨不得把耳朵捂上。
这些话,是自己能听到的吗?
待会皇上会不会把我灭口?
朱翊钧扶着嘉靖帝,左手轻轻地给他抚着后背,嘴里说道:“皇爷爷,不要生气,是孙儿不好,又惹你生气。”
等到嘉靖帝看过来,他往旁边的胡宗宪努了努嘴。
嘉靖帝马上明白朱翊钧的意思,有些话不能在臣工面前说。
他挥挥手,示意李芳:“把胡爱卿的凳子搬近点,给世子也搬一张来,朕和胡爱卿是君臣一心,坐近了说话。”
胡宗宪连忙磕头:“臣谢陛下天恩。”
起身坐在凳子上,离嘉靖帝不到一丈远,强忍着心中的不适感,一脸的恭敬。
“东南倭寇,从三十四年闹到现在,直浙总督换了好几任,唯独你胡汝贞,切切实实把浙江倭寇剿了。
居功甚伟,劳苦功高。”
“回陛下,这些都是臣该做的,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胡宗宪看了一眼嘉靖帝,又问起他最关心的事情,“陛下,那福建剿倭之事?”
东南倭乱,为祸甚广,胡宗宪耗费数年心血,终于剿除了浙江倭患,现在只剩下盘踞在福建的部分倭寇,全功就在此一举,他不想半途而废。
嘉靖帝叹了一口气,说道:“胡汝贞,刚才朕的失态,你也看到了,国库缺钱粮。两淮巡盐,就巡出这么点银子,还被他们贪了一半。
要是再加派税赋,吃苦的还是天下百姓啊。为了福建倭患,逼反百姓,两难啊。”
嘉靖帝心里也很犹豫。
刚才朱翊钧提醒得对,福建倭患不除,与西洋海商的贸易就受影响,耽误赚银子。
可是剿除福建倭患,又需要大量的银子,自己的修道宏伟计划又得延缓一段时间。
两头堵。
胡宗宪看着嘉靖帝,很想说道,皇上,刚才不是有五百五十万两银子吗?逼他们吐出来,不就全有了吗?
可他不敢说,因为他知道,现在朝廷处处缺银子用,无数的窟窿需要去填,何况皇上等这些银子也等了好久。
三大殿、万寿宫等道观宫殿,皇上筹划了好些年,因为没钱,营造拖拖拉拉,一直没有完工。
这是朝野上下都知道的事情。
现在有银子了,皇上能舍得再吐出来吗?
可是没有足够粮饷,自己怎么清剿福建倭寇?
胡宗宪心急如焚,却不知该怎么办。
“皇爷爷,刚才听到两淮巡盐一事,孙儿想起一事。”朱翊钧开口了。
胡宗宪一愣,聚精会神地倾听。
刚才一番经历,让他明白,裕王世子不仅极得皇上信任和宠爱,而且心智成熟,一言一行都颇有深意。
“孙儿想起什么事?”嘉靖帝挥挥宽大的衣袖,双手笼在袖子里,放在上腹。
“去年严阁老他们上奏,说要给朝廷开源,在浙江搞什么稻改桑,结果一番折腾下来,国库银子没收到几两,还惹得东南民怨鼎沸。
现在皇爷爷严令他们去两淮巡盐,还敢明目张胆地吞没近半的银子。孙儿想来,那稻改桑,平日里梳理东南赋税,他们不知道贪墨了多少银子。”
嘉靖帝的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最后叹了一口气道:“朕知道这些腌臜事,只是国事民政还得他们来处理。”
“皇爷爷,我们暂时管不到他们,但是可以新找一条财路,帮胡部堂把福建剿除倭寇的粮饷给凑齐了。”
“新找一条财路?”嘉靖帝眯着眼睛沉吟一会,“孙儿你继续说。”
“东南值钱的无非是丝绸、瓷器、茶叶,这些东西全掌握在他们手里。他们卖给西洋人十万两银子,给国库交一万两税银,我们也不知道啊。”
嘉靖帝缓缓点点头。
鄢懋卿两淮巡盐,让他伤透了心。
以前他知道严世蕃一党,手脚不干净,吃点拿点卡点,睁只眼闭只眼算了。万万没想到,他们胆大包天,再三严令下,也敢跟自己三七分,自己三他们七!
孙儿说得对,这些年他们上下其手,不知道贪墨了多少银子!
都是朕的的银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