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江苏,附近安徽、南京、浙江,整个东南官场和士林,都为之震动,惶然忐忑。”
皇甫檀堪堪而谈,丝毫没有因为自己是喇唬会首犯,对面坐着海青天而心慌。
“海公一行在临清城入了我们一伙,晚生原本不在意。只是听到消息,说海公一行入了山东,就不见踪迹。
山东官吏和世家,多遣人手,在水陆道路上四处打探,依然没有发现海公踪迹,居然就此神秘消失了。
那天在徐州,晚生无意见到海公在给一位船夫写家信,猛然醒悟,满天下人都在找海公,海公却在晚生的身边。”
皇甫檀赞叹道:“海公神机妙算,任谁能想到,您混在我们中间。我们明为南京天界寺化缘队,暗为佛门喇唬会,不管明里暗里,都不会有人认为海公跟我们同流合污。”
“好,不愧是东南十灵秀。老夫寻你,浩举心里可有数?”
皇甫檀默然一会,“海公寻晚生,晚生能猜到一二。应当是隆庆元年南闱之事。只当年晚生状告不成,还连累三叔。
当年三叔被武定侯案牵连,被有隙巡按所逼,几乎家破人亡。隆庆元年,我又不顾劝阻,愤然投书告状,不想引来报复。
害得三叔又一次身陷险境,晚生不敢了,认命了。”
“认命了?”海瑞长叹一口气,“老夫听得出这句话里的辛酸哀苦。
浩举,这世上有才之人比比皆是,为何脱颖而出,报国益民,青史留名的聊聊无几?
这世上一帆风顺之事皆无,就算奸臣严嵩,中年之前也是坎坷不平,饱受冷暖。世上之人,大多人遇到艰辛,抗争几次后,便觉得身心疲乏,然后说,我认命了。
一句认命了,也就决定你此世芸芸众生。”
皇甫檀看着海瑞,一脸的不服气。
你以为你是海青天,就可以如此爹味十足地教训我吗?
我的人生我掌控,用不着别人指三道四。
皇甫檀的神情,海瑞看在眼里,他喟然长叹一口声,朗声念道:“男儿意气在封侯,投笔却惭班定远。吾才不是洛阳生,况乃白发垂星星。”
皇甫檀浑身微抖,声音发颤地问道:“海公认识家严?”
“嘉靖二十八年冬,老夫上京会试。家境贫寒,一路上风餐露宿,窘困至极。
老夫先是托了熟人,坐上一艘海船,泛海到了宁波,再从那里上岸,沿运河北上。到了苏州,子俊兄正在家读书。那天他出来游走,遇到狼狈至极的老夫。
相问之下,原来是赴京赶考的海南穷举人。子俊兄欣然邀请老夫归家,粗菜淡饭,让老夫主仆,饱餐一顿。
住了一天,临走之前,还搜刮囊底,赠送了三吊四百三十文。老夫不受,子俊兄还十分生气,说老夫不受就宁可丢到水塘去。老夫只好愧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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