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圣心甚慰,颁下诏书,赐海商专营牌照以为捐输奖励,并以海商课税,购置粮草布帛,赈济灾民。
然后捐输赈济统筹局专事此事,还是皇督民办。只是人家不再筹集东南剿倭粮饷,改为劝捐输助,赈济天下受灾百姓。”
高拱和严讷就像吃了一碗苍蝇一样。
还是西苑套路深啊,会玩啊。
看到高拱和严讷的神情,徐阶心里舒服多了。
早上我看到这份批红时,也跟吃了一碗苍蝇似的。
可苍蝇不能我一个人吃,得大家分享,一起吃!
高拱有点束手无措。
这还怎么弹劾?
弹劾不该劝捐输助,赈济天下灾民?
想被喷死就只管上奏章。
可是不弹劾,捐输赈济统筹局正式运作,威力会比粮饷统筹处更大。
皇上忧心三大殿修得不够虔诚,捐!
皇上忧心新军营粮饷没有着落,捐!
皇上忧心蓟辽宣大边军将士贫苦,捐!
都是义民善商为君分忧,你敢让他们不捐?
捐着捐着,大明少府就越来越成气候了。
以前文官们还能用赋税度支勉强约束住皇上。
一旦统筹局成了气候,那就一发不可收拾,以后怎么约束皇上?
看着高拱和严讷一筹莫展的样子,徐阶心里暗喜。
叫你们暗中跟我做对!
当初老夫带着江浙党,跟统筹处斗智斗勇,你们为了党争,在后面拼命地扯老夫的后腿。
就是因为你们这些猪队友,才让统筹处坐大。
皇上尝到了大甜头,怎么可能会轻易舍弃。现在换了个马甲继续来,还把新军营和九边的事都隐隐地接了过去。
该轮到你们头痛了吧!
“徐阁老,统筹处的危害,你我都心知肚明。现在换了牌子,换汤不换药,我们该进谏的还得进谏!
你是内阁首辅,得领着我们拿主意啊。”
看到高拱服软,徐阶心里一乐。
说句软话就想让我上去碰个头破血流,你当我是刚入仕的热血进士?
不过高拱的话也没说错,不能坐视不管,真要是让统筹局以大明少府的身份坐大,以后文臣们没有好日子过。
“老夫听说户部主事海瑞海刚峰,这些日子四下奔走,收集了不少统筹处的证据,正在拟写弹劾奏章。”
徐阶顿了一下,声音变得有点飘忽,“老夫还听说,海刚峰这几月省吃节用,攒下一笔钱,近日买了口棺材,摆在自家院子里。”
高拱拔高了声音惊问道:“海刚峰要死谏?”
“西苑是铜墙铁壁啊,海刚峰是满朝正义之士中,头最硬的,不妨就让他碰一碰吧。”
徐阶淡淡地说道。
当初你们把他从浙江调到京师,担任刑部主事,为了什么?
还不是要把老夫的表弟和表侄问成死罪,狠狠地打老夫的脸,好给你高新郑这位新阁老立威长脸。
好了,我表弟表侄去见我府上太夫人了,我的脸被打肿了,你高拱也立威了,现在好了,也该功成名就的海瑞出出力了。
当初我费尽心思,把他挪到户部去,不就是为了今天吗?
众人默不作声,都达成了默契和协议。
突然,有书吏在门口叫唤道:“不好了,四位阁老,出大事了。”
“出什么事?”
“都察院有两位御史,刚刚去午门叩阙递交谏书。结果冲出来一群小黄门,拳打脚踢,把这两位御史打得鼻青脸肿,遍体鳞伤。
人被抬回都察院,王中丞都气疯了,点齐了都察院左右副都御史、左右佥都御史,十三道监察御史,展纸磨墨,誓死要用弹劾奏章把紫禁城淹了!”
“荒唐!”徐阶呵斥了一句,”紫禁城多大,天下所有的纸都用来写弹劾奏章,都淹不了它。”
他扫了一眼,点了李春芳的名:“石麓,劳烦你跑一趟,去把王中丞请来。告诉他,稍安勿躁,等商议好后再做定夺。”
“好!”李春芳应道。
他资历最浅,跑腿的事归他。
“徐七。”徐阶又叫着心腹随从的名字,“去打听一下,午门殴打御史的小黄门,为首的是谁。再去司礼监,找陈洪、找滕祥,问问到底有什么幺蛾子。”
高拱心头一动,出了议事堂,找来了心腹,轻声嘱咐道:“你去找尚膳监太监孟冲,问问今天午门的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