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邻居,你们也要互相体谅,互相照顾。你们有什么困难,他们伸手帮一把。他们有什么难处,你们也不能坐视不管啊!”
乡老、里长和乡民代表们马上应道:“草民一定牢记皇上的教诲。”
朱翊钧点点头,“朕是个急性子,说到做到!明天正好是鸦鸿桥赶集的日子,你们四个厂都有自己的商店,组织一批货物到集市上去卖。
再组织你们的宣传队,去集市上轮流唱大戏,让乡民们高兴!”
“遵旨!臣/草民马上就去筹备准备!”
下午晚饭时分,朱翊钧在洪家桥驿站又“宴请”鸦鸿桥镇和四家工厂的代表们,这一次双方都给他面子,坐在一起,聊得热火朝天。
当天晚上,呢绒厂为首的四厂施工队,在鸦鸿桥西岸,空旷的浭河河滩上搭建了一座舞台。
里长和乡老们也在集市中心位置,腾出四处空地。
一大早,四厂商店赶着马车,把货物搬到西岸集市里。
板子一架,东西一摆,马上引起了轰动。
八点多,数万乡民闻讯从四里八乡赶来,光戏台就聚集了上万人。
被远远隔在外面的乡民听不清戏台上唱戏,也看不清戏台上的人物,但他们就是开心,咧着缺牙的嘴巴,跟着前面的人一起叫好。
四厂商店的摊位,围了里十层外十层,数千乡民挤着脚、探着头想看看,东岸围墙里的“体面人”,日常用的稀罕物,到底是怎么样的。
到了下午,吴厂长等四位厂长还通过乡老里长们宣布,四个厂子今年扩产,需要招募四百名工人,欢迎四里八乡的乡亲们去应工。
临时工,有活就干,当天结算。想做就做,不想做就走。但只包一顿中饭,不包住,其它大部分福利一概没有。
正式工,包吃包住,还有不菲的福利。
但是条件苛刻,需要当学徒学习、考核合格才转正,转正要签契约,三年五年十年不等,不是你想做就能做,也不是你想不做就可以撂挑子的。
数千的乡民围着四厂人事科、宣传科的人详细打听,有的当场报名填表。
朱翊钧、张居正站在远处的山丘上,看着这一幕,心里满是欣慰。
“皇上,”看了一会,张居正想起事情原委,还有些不甘心,“真得不追究西岸乡民和东岸工人隔河开炮的罪责了吗?”
“不是抓出首恶钱员外了吗?两边都是被他怂恿蒙蔽的。”
“皇上,他们开炮了啊,隔河开炮,这都不严惩,还有王法吗?”
“惩戒当然要惩戒。鸦鸿桥乡民的松树炮,全部没收,此前军中遗落的三眼铳、抬铳,也一并没收。
东岸工厂,他们隶属于开平民兵师,自有军法惩治,我们就不要加码了。”
张居正听出朱翊钧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意思,感到气愤。
皇上,你真是糊涂!
这种事要是发生在历代先皇时期,尤其是太祖、成祖皇帝时期,没有几百颗脑袋落地是结不了案的。
朱翊钧看出张居正的气愤和郁闷,意味深长地说道。
“张师傅,我们不能指望逆来顺受、死气沉沉的百姓,能创造出一个朝气蓬勃的新时代。我们在开创一个新的时代,需要截然不同的百姓,那么我们就必须忍受他们不一样的脾气。”
张居正被朱翊钧的话说得一愣。
逆来顺受、死气沉沉?
想到朱翊钧这两日的举措,张居正心头一动,忍不住问道:“皇上,你说的新时代的百姓,那到底是怎样的百姓?”
“有理念,有追求,对美好的生活充满希望,他们奋发向上、朝气蓬勃,他们以大明为荣,大明以他们为荣。
朕更愿意叫他们,人民。”
“人民?
太祖皇帝奉天诏书有云,‘惟我中国人民之君.’”
朱翊钧看着张居正,默然地任由他在心里琢磨。
自己需要不停地影响和改造文官们,让他们接受自己的“现代政治和经济理念”,张居正是第一位。
任重而道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