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师安静的听着。
“其三,毌丘俭,此人为名将,颇有才干,乃先帝东宫之旧,又是夏侯泰初旧友,大将军不动则罢,动,则此人必反。”
其实自司马父子掌权之后,毌丘俭就一再被明升暗降。
从幽州调到豫州,从豫州调到淮南。
一步一步离开经营十余年的幽州。
新城之战后,虽然因功被升为镇东大将军,但实力早已大不如前。
前两人,司马师都默不作声,说到毌丘俭时,却长身而起,“毌丘俭蹈纵横之迹,习仪秦之说,有将才,以文钦为爪牙,乃吾之大敌!今淮南虚疲,若不能克制,假以时日,必为心腹大患!”
与淮南毌丘俭相比,西平实在微不足道。
杨峥名望、实力、战绩都差了毌丘俭十万八千里。
谁是心腹大患、谁是纤芥之疾一目了然。
“那么第四人,必定是夏侯泰初了?”司马师眼神忽然变得冰冷起来。
钟会却摇了摇头,“夏侯泰初乃庙堂高器,只需供奉起来,便可遮人耳目,真正的威胁乃当今皇帝!”
密室中,不见天,不见地,什么话都可以宣之于口。
司马师哈哈大笑,已然听出钟会言语中在为夏侯玄遮掩,“士季呀士季,吾将行之事,正是要敲一敲这庙堂中的高器,以震慑天下人之耳!”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www.adouyinxs.com 。请牢记。笑声之中,正始五年敲响最后一声守岁钟声。
正始六年应声而来。
这一年开年洛阳便掀起腥风血雨。
中书令李丰、联合光禄大夫、太常夏侯玄,欲诛大将军司马师。
谋事不密而泄,司马师召李丰问之。
李丰拒不承认。
司马师将皇帝血诏抄本扔出,李丰情知抵赖不过,破口大骂:“尔父子怀奸,将倾社稷,惜吾力劣,不能相禽灭耳!”
司马师大怒,持环首刀,以刀环亲手砸死李丰,将尸体交付廷尉,缉拿李韬、夏侯玄、张缉等人。
长街之上,寒风阵阵。
天空中亦传来呜咽之声。
夏侯玄仰望昏沉的苍穹,面不改色,但他的家卷三百余口哭嚎震天。
司马昭痛哭流涕,在司马师面前求情,“泰初天下名士,今斩之,失天下人望!”
司马师不为所动,“行刑!”
刀斧落下,惨叫之声四起。
长街之上顿成鬼蜮,数千腰斩之人拖着残躯,挣扎、扭动,在长街上拖出一条血路,哀嚎惨叫声响彻全城。
夏侯玄依旧望着昏沉的天空,彷佛失去所有痛觉一般,身体在抽搐,脸上却无表情。
过了很久,眼中的神采才渐渐涣散。
人群之中,钟会幽幽叹息一声。
三月,风雪还未消融,大地却有几分回暖。
但西平仍旧一片白色。
不是白雪,而是白幔白幡,祭奠夏侯玄。
“平、平西将军,皇帝诏令、大将军军令,即刻遣送夏侯氏之罪女夏侯止回京!”黄吉颤声道。
“那你就告诉司马师,让他自己来取!”杨峥披麻戴孝,满脸冰霜。
黄吉呆若木鸡。
这次若不是“老熟人”黄吉前来,杨峥一定会砍了洛阳使者的头颅祭旗。
夏侯玄命数已尽,自己也不想活,怪不得别人。
但司马师却出手如此狠辣,当街腰斩,夷灭三族!
没有丝毫情面,也没有丝毫体面。
“杨、杨将军,你可要想清楚,为了一个罪妇得罪朝廷、得罪大将军,不值,而且大将军来之前已经说过,只要杨峥献出夏侯氏之女,凉州刺史之职就是将军的!韩信尚有胯下之辱,区区一个罪妇,何足挂齿?”
“凉州刺史?司马师好大的手笔!”在这一刻,杨峥心中所有的枷锁都被打破了。
以往的重重顾忌,此刻忽然没有了。
全身上下只有轻松,无比的轻松。
退无可退,避无可避,那就拔刀以对!
司马家的承诺谁敢信?
不过是一个缓兵之计,送出夏侯止,杨峥的所有正当性全部消失。
要知道凉州忠于曹氏的大有人在,即便进入凉州,也会跟这些人玩内耗,几年之后,司马家坐稳江山,司马昭提兵几十万横扫雍凉,杨峥一样玩完。
新城之战,吴蜀联手北伐,轻易被司马师按下去,由此可见中原的实力。
另一方面,夏侯玄无疑是对杨峥恩情最大之人。
寒微之时,提为都尉。
稍有功绩,便以女嫁之。
杨峥能有今日,其实都是在夏侯玄羽翼之下成长的。
陈泰看在夏侯玄的面子上,才在关键时刻,没有背后捅一刀。
人不是禽兽,总要讲点脸面。
送出夏侯止,杨峥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杨将军……慎重!”黄吉脸上渗出冷汗。
杨峥笑了,笑的如同荒野中一头野狼,“那就请上使回禀陛下、大将军,吾与夏侯止同生共死,若大将军定要取夏侯止性命,不妨先取某之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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