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初升,清晨的薄雾刚刚消散,沉寂多日的凉州军终于出动了。
战鼓号角声次第响起,与寒风一起呼啸,席卷天野,打碎了连日以来的平静。
砲石、箭雨、火油划过天空,砸向长安早已斑驳的城墙,掀起一阵阵血雨、烈焰、惨叫。
半个时辰后,城墙上一片狼藉。
凉州军抬着长梯浩浩荡荡涌来。
“嚯、嚯、嚯……”
很多羌卒胡卒不由自主的发出昔日狩猎时的呼喊,与他们的脚步形成同一节奏。
府兵和奴隶青壮们极其兴奋。
杀戮、劫掠、军功……
所有的一切令他们血脉喷张。
“进攻、进攻!”到处都是屯长、什长们歇斯底里的喊声。
长矛、环首刀、弓和弩纷纷举向天空。
“杀!”
天地之间,仿佛卷起惊涛骇浪。
其实攻城之人只有三万左右,但其声势,却如十万、百万。
凉州士卒们等这一天太久了。
而只有打下长安,他们才获得某种正统性。
这种正统性不是来自洛阳,也不是来自司马氏。
而是华夏赋予的。
王基站在城楼上,脸色一直很阴沉。
几支羽箭落在他脚下,他也无动于衷。
“凉军劲锐,为中原之大患也!”戎马多年,任何一支军队的成色都逃不过他的双眼。
当日攻打南围,他遇到的只是府兵,而现在,他遇到的是凉州亲军。
其中夹杂的一些端着强弓硬弩,冷静的蛰伏在攻城大军之中,只要守军在雉碟上露头,“休”的一声,利箭就会钉在他的额头或者脖颈上。
还有最前排的几百甲士,人人虎背熊腰,提着圆盾,衔着环首刀,疯狂向城墙上攀爬。
往往一人登城,四五个守军奈何不得。
任由甲士在人群中大杀四方。
若是平时,也不至于如此不济,只不过饿了这么长时间,守军早已没有多少力气。
其中一个黄眼胡人提刀连杀数人,乱发飞舞,血染全身,张开一口黄牙,十步之内,无人敢近,环视一周,狞笑着径直杀向王基。
“死——”
不过转眼就被王基身边的亲兵一矛刺中肚腹。
亲兵利落的抖矛,胡卒的血和内脏流的满地。
然而这名胡卒非但没有倒下,反而笑的更狰狞,仿佛不知疼痛一般,嘴中怪叫着扑向王基。
王基怔怔的看着他。
既不格挡,也不躲避。
身边三名亲兵同时刺出长矛,一矛被圆盾挡住,另外两矛直接搠中了他的腰部和脖子,当场毙命。
人虽死了,但给王基的震撼还在。
他仿佛从这名胡卒身上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如果攻城士卒全都如此,那么凉州隐藏了多么可怕的实力?
一夫搏命不可怕,因为战场上总有一些亡命之徒,但一军都奋勇向前,人人不畏死,这就有些太令人惊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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