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飘扬的司马大旗下,另一人的目光也在久久凝视。
陈泰一脸怅然。
司马氏水涨船高,曹氏却日渐式微。
一旦钟会拿下汉中,司马昭会不会再往前走一步?
答桉太明显了。
司马氏已经迫不及待。
其实司马昭对陈泰相当不错,除了不让他领兵,该给的都给了。
陈泰的两个儿子都被封侯,留在相国府任事。
只要陈泰点头,三公九卿不在话下,钟会、贾充全都靠边站。
但无论司马昭如何暗示,陈泰就是不松口。
洛水之誓,仿佛一根刺一样死死扎在陈泰心中,这么多年过去,非但没有消除,反而越来越深。
洛阳民间有说书人,居然将高平陵之变、洛水之誓全部编成了故事,广为流传。
虽然司马昭及时下令捕杀说书人,但说书人虽然不见了,故事也却早已传开,闹得满城风雨,司马昭的权势也堵不住天下人悠悠之口。
陈泰也略有耳闻,连他的名字也出现在曲中,如何被司马懿欺骗,再如何去欺骗曹爽,生动而鲜明,昔日的耻辱一遍又一遍在他脑中出现,仿佛挥之不去的梦魔。
“多亏玄伯步步为营之计,才将杨峥赶出关中!”司马昭的声音出现在身后。
陈泰收回目光的刹那,脸上怅然之色也消失了,“十六万之众不能制五万西贼,泰惭愧至极。”
他惭愧,司马昭没有一丝惭愧,“此言差矣,西贼若敢堂堂正正决战,定惨死在玄伯的武刚车下,只要把杨贼堵在冯飒之北,这场大战就是我们胜了!”
“非是我军堵住西贼,而是西贼故意引诱我军至此。”
“杨儿想凭借天寒之利,拖垮我军,怎知玄伯棋高一筹。”司马昭对这个老友的军略还是相当佩服的。
这一路行军布阵全都出自陈泰之手,硬是让杨峥没有找到破绽。
“西贼剽悍,杨峥用兵如虎狼,相国不可轻视。”陈泰心不在焉的提醒着。
司马昭也心不在焉的附和着,“这一路行来,吾何时轻视过他。玄伯啊,汉中攻取在即,朝中诸公屡有劝进之意,吾甚是苦恼,不知玄伯意下如何?”
以前是暗示,现在则直接明示。
颍川士族,以陈、荀、钟三家为长,钟会、钟毓早已是司马昭的心腹,荀顗、荀勖早已跟司马家紧紧捆在一起。
只有陈泰是其中唯一的异类。
如果陈泰只是寻常朝臣也就罢了,关键是陈泰名望、功勋都太高了。
高到司马昭不得不防备。
“不知相国心意如何?”陈泰坦荡而从容的盯着司马昭。
司马昭目光躲闪,口中吟诵:“齐桓、晋文所以垂称至今日者,以其兵势广大,犹能奉事周室也。然欲孤便尔委捐所典兵众,以还执事,归就武平侯国,实不可也。何者?诚恐己离兵为人所祸也。既为子孙计,又己败则国家倾危,是以不得慕虚名而处实祸,此所不得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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