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这些日子处于焦虑之中。他发现这种住宅院总是人来人往,除了深夜和黎明之外,它几乎没有清静的时候。院子里有两个杂货铺,一个理发店,还有两家小饭馆,它们不仅仅做院子里的生意,对院外的顾客同样欢迎。尤其是在用餐时间,这院子里更是乱七八糟。而平时,院子里总是有人在闲逛,他们打麻将,下象棋,骂小孩,打老婆……,单元门口也总是有老头老婆坐着说话。
他觉得闯进去并不难,他觉得能够骗得刘郁茜开门。他曾经在镜子面前试过好几次。
“大姐,问您个事,能开下门吗?”这样恐怕不行,刘郁茜可以在门那边听而不必开门。“大姐,我是住楼下的,你家厕所在漏水啊。”不太好,刘郁茜应该认识楼下的住户。“我是抄电表的,抄水表的,抄气表的。”张天对着镜子说。这些可能更行得通些,但是她要是窥视孔里看见我就不行了,她神经过敏,一绷就断。“线路检查,管道检查……”张天换成一个粗鲁的声音,大声的叫喊着,“什么,你没接到通知?谁叫你不注意门口的黑板,都通知两天了,快点开门吧。”他想他应该把门敲得重点儿,这很可能就骗得她开门了。
他觉得自己可能多虑了,没这必要。这些天他爱胡思乱想,因为当一切都完成之后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脱身,这才是最大的问题,这才是叫他这些天不得安宁的原因。院子里人太多,有太多双眼睛和耳朵,整个报复过程很难不被别人察觉。到时候他就会象只走投无路的狗一样,包围他的人会不断地淬他,拿木棍戳他,朝他丢石块……,不行,虽然自己是贱命一条,但总还是条命。他从望远镜里看着这个充满生活气息的院子,心里咒骂着:龟孙子们没事在外面晃悠个屁啊!
最近他已经不太热衷于观察扬展家里的情况了,他有两次横下一条心来,把东西准备妥当之后走出房门,但是两次他都是到了旅馆门口就停了下来。他这样去无疑是自己找死。于是他打消了一时的冲动,退回房间,坐在床上抽闷烟。
堆在地上的那些绳子圈成一个的圆圈,仿佛是一张嘲笑他的嘴。
今天他不一样了,从下午开始他的眼睛就开始炯炯有神地看着天空,他黄黑的面孔有了少许的血色。他不停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会儿看看他准备好的东西,一会儿去看看扬展家,一会儿又去看看外面的天空。随着呼吸,他的鼻子在翕动着。他想抽支烟让自己平静下来,但是他做不到,他就象一头第一次被关进笼子里的野兽一样躁动不安,他的样子让人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从他的身上迅速地蒸发着。
他不停地观察着天边的一块雨云,观察着它飘过来的速度。它摞得非常高,底部漆黑一片,这意味着它会带来一场豪雨。现在是下午四点半,扬展要六点半左右才到家,也就是说他大概六点钟下班。张天希望时间正合适,他希望那块雨云飘过来的时候扬展还没有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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