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车库挺冷的,她全身在簌簌发抖,脑子却异常清醒。得知噩耗以来,从没有如此清醒过。
身边的轿车“嘀”的一声开了锁,她看到岳芪洋正在走近,看着手机屏幕没有注意到她。
他来到自己的车前,看到车旁脸冻得煞白的黎糯,不禁停步。
“该说的我都说了。”他的声音异常冷淡,仿佛能将张嘴时产生的白雾也冻住。
黎糯一言不发,从背后的书包里拿出一摞A4纸,拍到他的胸前。
“少诓我。”她说,“别忘了我也是学医的。”
A4纸上是密密麻麻的文献资料和病例,全部关于晚期胰腺癌伴结肠转移行造瘘术。
他扫了一眼那些纸张,随意地放在了地上。“所以呢?”他的音调又降了一个八度,“你想说服我?”
“是用资料和病例说服你。”她说。
岳芪洋冷哼一声:“医生是用资料来看病的?关于到底是先有资料还是先看病的顺序,你好像搞错了吧,实习同学。我可以告诉你,所谓实践出真知,就是指在临床上病情最大,一切资料和病例都出自于临床。”
黎糯被他驳得有些说不出话。
她真的不了解他,不了解寡言的岳芪洋其实很能讲,而且逻辑缜密,句句在理。
此时此刻,她呆呆仰头望着比她高了一个半头的他,无端失掉了底气,红了眼眶。“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她的声音染上了哭腔。
他顿了顿,说:“没有。”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他没有再回答她,兀自绕过她,走向车门。
“咚”的一声,他回头,看到哭得全身颤抖的黎糯直直跪在了地上。
“我求你,岳老师,救救我妈妈。我知道救不活,我只想减轻她的痛苦,你就不能帮帮忙吗?我就这么一个家人了,你我同病相怜,为什么就不肯帮我?”
岳芪洋恍若未闻,转过身去,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黎糯听到了引擎启动的声音,她知道,她的救命稻草飞走了,连日来所有的强颜欢笑,自我安慰,希望寄托,一切的一切,仿佛通通随之而去。
她哭得有些歇斯底里,但仍旧面对钢筋水泥的墙壁执拗地跪着。
“是不是对你来说,肿瘤病人本来就该死,多死一个人少死一个无所谓?是不是对你来说,只要你觉得没有意义,她就该在家里等死?你还记得吗?很久以前你说过你懂我,我真的以为你会懂我,哪怕我不说,你也会懂我。”
黑色帕萨特在她的哭喊中绝尘而去,徒留她绝望的声音在地下停车场盘旋。
黎糯哭累了,随着最后一句话的出口,她听见她心中某样东西轰然崩塌。
“只有我一厢情愿了。岳芪洋,是不是对你来说,我根本什么都不是……”
这样的她,自然没有发现当她泪水盈眶时,曾经有只手不由得抬起,试图接近她的脸,擦去她的眼泪;自然也没有发现,车开走后,却停在了她身后不远处,望着倒车镜里面壁而哭的她,久久未曾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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