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冬日天寒,文武再有隔阂,哪怕往日总要含沙射影的说上几句,现在也没那心情。
几个文官都是缩着身子,和虾米似的,竭力抵挡天寒,谁有心情说一个粗坯武夫?
何况这个武夫圣眷正浓。
林昭更是懒得搭理他们。
他心中微微奇怪。
孝德帝是不是帝王心术耍的多了?召自己过来,又把自己晾在外面,搞什么明堂?
是因为《松江开埠》的奏疏,还是休沐之后自己取玩耍了?
亦或是铁网山之战过后,孝德帝心气没除干净,不打算这么和风细雨的过去,打算起大狱了?
要是起大狱,林昭可不想让自己和锦衣卫牵扯进去。
最好推到龙禁卫和刑部。
杀人株连的勾当,大多数都是罪不至死的妇孺,林昭可不愿意这么久挥刀砍下去。
毕竟人头不是韭菜,割了还能长出来。
锦衣卫是天子的一把钢刀不假,但是这把钢刀也不能沾染太多的鲜血。
否则,自己何必再整顿锦衣卫?
林昭想到这里,又摇摇头。
孝德帝是有雄才大略的,却不是一个弑杀的。
再说他已经彻底把控了皇宫和朝政,根本不需要杀人立威。
这个之前想了许久,一直也不得要领,在皇帝揭开谜底之前,还是别想了吧。
堂堂锦衣卫都指挥使,皇帝愿意敲打,那就敲打吧。
反正天气再寒,也冻不着自己。
风再凌厉,也冷不着自己。
自己要是乐意,让风从自己身边绕个圈,难不成风伯敢不听?
者你要是想搞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这一套,林昭还真懒得伺候。
他想起了文殊菩萨那头被阉割的狮子做的好事。
若是自己去找文殊菩萨,借用一下这头狮子,轻车熟路之下,这皇帝岂不是成了自己的傀儡?
就在此时,总管太监戴权自里面走了出来,眼睛扫了一圈,径自向林昭笑道:“林都堂等急了吧?几位阁老正在里面同万岁爷商量军国大事,这一时半会儿怕还轮不着你——要么……”
说着,把手往里一让:“你先进来暖和暖和?”
“多谢公公美意。”
林昭拱手施礼道:“下官实不敢坏了规矩,再说下官本是武人,这点儿冷又算得什么?”
心里却明白。
看来皇帝终究不敢过分打压自己。
大概铁网山上的那一夜,林昭展现出的恐怖的战斗力,让孝德帝印象深刻吧。
否则也。皇帝的这个心腹太监,不会主动向自己示好。
也罢,只要皇帝不瞎搞,自己就懒得收拾他吧。
自己是来历练的。
等等,为什么自己心里总是要提醒自己,是来历练的?
难道道心还不圆满?
正想到这里,景仁堂帘子又掀开了,戴权的身影重新出现,高声唱到:“宣锦衣卫都指挥使林昭觐见。”
……
一个时辰之后,林昭离开景仁堂,同情的看了一眼那几个依旧在受风的文官,大踏步离开了。
看来皇帝果然是个雄才大略,一心治国的。
根本没有兴大狱的想法。
倒是自己这个锦衣卫头子想多了。
只是自己没有想到,皇帝对于“松江开埠”竟然这么重视。
竟然搞了一场大阵仗。
自首辅张廷玉以下,几位阁臣悉数到场不说,六部尚书也来了三个,还有一位已经退休致仕的阁老贺英仁,因是关中人,被皇帝召来。
这七位大佬轮番发难起来,那问题是一个比一个尖锐。
尤其是张廷玉、贺英仁两个,一个绵里藏针、一个直指要害,所言尽是奏疏中不详、未尽之处,当真把林昭问了个里焦外嫩。
自己虽然是个神仙,历经风云,却没想到区区一个大周朝,就有这么多人杰。
每一个问题,都切中要害。
果然是人杰地灵、物华天宝的国度啊。
林昭心里对这个几个朝臣的能力,大大的点了几个赞。
却全然不在乎,松江开埠的结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