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官与贼
杜绾见两边你眼望我眼,便轻咳一声开口道:“师兄,这位是冯大夫的弟子唐姑娘。”
果然姓唐,可唐赛儿应该是失去丈夫的寡妇,怎得是未嫁少女打扮?
倘若说张越原本只是六七分怀疑,那这时候便是九分确信。姓唐,医术又传自冯远茗这个死要钱的,而且还在那一日佛母会上出现过,这天底下决不可能巧合到还有第二个人。见对方死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情知示警或其它徒劳无益,他立刻笑吟吟地说:“当日相见的时候,我就觉得唐姑娘不是寻常人,倘若早知道你医术高明,我也不必为了伯母的病专门跑一趟福清寺。”
想起当初手下眼线报说安丘知县找上了福清寺,唐赛儿暗自后悔不曾将此事和先头王家庄那次偶遇联系在一块。此时张越虽说得轻描淡写,但她却本能地感到了一丝不对劲,随即更想到了当时那会儿的情形。
那时候孟敏固然是大家闺秀打扮,张越却打扮得形似平民,堂堂知县何必如此?如今官府查禁白莲教日趋严厉,还在四乡里打听她这个佛母的行踪,他一个青州府同知,又怎会不知道白莲教和佛母会乃是一体?又怎会不想博取那一桩大功劳?
想到这儿,见其他人诧异的诧异,惊愕的惊愕,沉吟的沉吟,她也不再藏着掖着,微微笑道:“我素来只救平民,当日提点也不过是因为见了孟姑娘孝心。官府中人有的是钱,自然能够请动天下名医,还要我费什么手脚?孟姑娘这不是用六百两银子请动了我师傅么?”
“原来唐姑娘就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却能妙手回春的佛母!”
面沉如水的唐赛儿没料想张越竟也是不拐弯抹角,径直感慨了这么一句,微微一愣后便是心头大凛。见张越仿佛胸有成竹,她干脆退后一步,施施然在身后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如今在民间,小张大人的名声如雷贯耳,若不是今日得见,我哪里能想到自己当初竟然有幸见过一回?”
“我这名声哪里能及得上唐教主多年治病救人的善名?这些年山东不是水旱饥荒就是瘟疫流行,青州府济南府等地要不是有你行医舍药,只怕早就是尸横遍野。山东一地大夫何其多也,但说起救人性命,恐怕再无人能及得上唐教主。”
冯远茗这些年一步都未曾离开过青州城,倒是不知道自己的徒弟在乡间行医会有这么大的名声,此时听张越这么说,心中油然而生喜悦。然而,喜悦过后,他陡然想起了张越的称呼,又生出了深深的疑惑——张越一会佛母,一会唐教主,这是什么意思?
唐赛儿知道内外有别,张越必定把随从都留在了外头,自忖要脱身易如反掌,更抛开了顾虑,冷笑一声道:“我行医救人是为了那些乡亲父老,却不是为了官府的称赞!之前数年水旱饥荒,官府不闻不问,还一味征徭役修运河修北京征蒙元,哪里体恤过民情民力?瘟疫流行,多少人倒毙田间路旁,可有官府派大夫来诊治?我这个大夫治病救人,可我的丈夫却因为区区小事被官府差役围殴致死,我要感佩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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