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放心了,那么般配的一对,原本就不该有任何磨折才是。”翠墨如释重负地嘘了一口气,随即露出了浅浅的笑容,“这天下不如意的人太多了,若是连她也不如意,那老天爷实在是太狠心了。小姐和我今天过来,原是想向大奶奶说咱们回白沙庄去……”
话没说完,张越就打断了她们的话:“你们那儿如今都是老弱妇孺,在京里住着彼此还能有个照应,再回白沙庄实在是不必。刚刚大姐还对我说四妹妹坚持要等孟韬孟繁娶妻之后再提婚事,你也回绝了几桩婚事……这些论理都不是我该管的,我只想说,别一直苦着自己。”
“心里有个盼头,有个念想,也就不觉得日子有什么苦了。”翠墨看了一眼四周,忽然把声音压得犹如蚊子叫似的,“我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也知道自己如今活着就是报了爹娘的恩德,只是一直不甘心。您放心,我会好好照看自己。”
张越知道翠墨必定是知道了赵王朱高燧就藩彰德的事,却不好说什么安慰的话,于是只能点了点头。他正要转身进里间,突然,那门帘一掀,却是张怡从里头走了出来。她从前在家里犹如透明人,嫁到夫家之后,张怡却过得颇为顺当,四年间生了一男一女,因此闷葫芦似的性格虽说没什么改观,却比从前大方了不少。
“大嫂让我出来看看人在哪,不想你们就在这儿说话。三哥,里头都在等你呢,赶紧进去吧!翠墨,你要是再不进去,你家小姐就该着急了!”
张越眼看张怡把翠墨拽进了屋子,不禁哑然失笑,也就随即跟了进去。因都是至亲家人,一大帮人在屋子里说说笑笑,也没个拘束。等到要散的时候,张晴亲自把大家送到了垂花门,忽的扭头看见孟敏素色衣裙外披着白色缎面披风,忍不住眯了眯眼睛。还不等她开口说什么,就瞧见孟敏朝张越走了过去。
“越三哥,三弟和五弟之前扈从灵柩回来,在家里短暂留了一段时间。他们俩都很感激你的提醒,若不是在外头经历了一阵,也不会知道祖辈的辛苦,只知道在家里坐享其成。若是他们将来能有成就,全都亏了你这番话。”
“四妹妹这话就说得见外了,他们和我当初很是投缘,我当然希望他们过得好。”看着那张曾经微笑的面庞,张越又开口说道,“京师如今未必是善地,你要多加小心。”
“嗯,你去南京也是,回去了代我问杜姐姐好。”
三批人陆续从保定侯府东角门出来,随即便各自分开。遥望着那两辆马车消失在视野中,张越就放下了车帘。虽说他很讨厌马车的气闷,但一来如今天气寒冷,在寒风中骑马完全是受罪,二来他这几天马不停蹄竟是犯了头疼,因此这会儿便倚在靠垫上闭目养神,忽然,他只觉得马车仿佛停下了,随即就有个人影钻上了车来。
认出了那个钻上车的人,张越只觉得那缟素的颜色很刺眼睛:“小五?”
“姐夫,你明明白白告诉我,他……他是不是真的回不来了?”
看见小五那眼睛红红的模样,张越忙说道:“别胡思乱想,那只是因为大雪断了消息。”
“可要是那样,你为什么不见我,只让姐姐和我说!”
此时此刻,张越惟有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即掏出帕子递给了小五,见她接过了之后只是瞪着自己,他便微笑解释说:“没有准信,我怎么去见你?放心,在我离京之前,总给你一个准信就是。老万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娶上你这么个可人的妻子,日后儿孙绕膝颐养天年,怎么会这时候就舍你而去?看到你们这么如意的一对,老天爷也会帮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