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虎入牢笼的感觉,让石开天的心态有了一丝变化。
何其不公这四个字如同重锤敲打在他的心脏上。
过往的一幕幕在他的脑海中快速的回放。
少年和青年时代的奋进和张扬,那个时候的石开天就如同如今的古铄一般,只凭胸中一口气闯天涯。
无牵无挂,游四方,闯大荒。
曾经立下壮志豪言,穷其一生必在大荒夺回属于人族的疆域。
但是,随着年龄增长,随着自己的身份地位的提升,一项项责任压在了他的肩膀上,如同一个个牢笼将他困住。
少阳宗是他的牢笼,天盟是他的牢笼,这天下人族更是他的牢笼。
他不能在凭意气用事,更不能一怒而起。
他要考虑大局,要在大局面前忍耐!
这牢笼,这忍耐在一点一点地消磨他的壮志,消磨他的豪情。
如今这古铄就如同遮蔽牢笼最后一丝光亮的铁板,让他处于了无尽而憋闷的黑暗之中,让他心生一丝颓丧。
这种感觉,黄道子三个人也有,而且来的要比石开天早。这种感觉对于他们三个来说,已经不是牢笼,而是如同蛛网缠绕在他们的身上,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他们的身体是自由的,但是心是不自由的。
他们有时候恨不得撕开着蛛网,不管天下,天下人族与我何干?
但是……
几乎必死的古铄,在临死之前能够拥有这一份牵挂,人生也算圆满。
祝福他吧……
斗转星移,光明驱走黑暗。天际第一抹阳光照耀在古铄和张瑛姑的身上。几乎同时,心有灵犀的两个人彼此看向了对方。
悲戚如泉,汇聚在张瑛姑的眉宇之间,她张了张口,心中不舍,但最终还是开口道:
“要走了吗?”
“嗯!”
古铄轻轻点头,然后站了起来,深深地看了张瑛姑一眼,仿佛要把她的身影烙印在自己的心里,然后嘴角动了动,想要说什么,想要留下一些许诺,但最终知道自己没有许诺的资格,他的命现在真的不由他自己。唯有深深再看张瑛姑一眼,转身向着大荒古道的方向行去。
张瑛姑看着古铄的背影渐渐消失,晨风催动着她的秀发飘飘,衣袂飞扬,她轻声呢喃,语气却极为坚定:
“师弟,你若死,它日我必定前往大荒。”
距离蜈蚣岭千里之外。
一堆篝火,四巨头和古铄围坐一圈,各自手中拿着一个酒葫芦。古铄此时目光微凝。因为他感觉到石开天的身上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
很微妙!
仿佛一轮红日被一小片乌云遮挡,虽然没有完全遮蔽的阳光,却让光明有了暗斑。
那是一丝沮丧,一丝疲惫,一丝无奈……
为何会如此?
他又对着叶青三个巨头感知,心中一动。
这三个人之所以自己没有看出来变化,而是因为他们身上那沮丧,疲惫和无奈要比石开天重。而且他之前也没有见过这三个人,所以也就没有对比,看不出来变化。
但是……
这四个人是天玄最强之人,就算疲惫能够理解,但是为什么会有沮丧和无奈?
但却不好问,大家不熟!
而这个时候,黄道子开口道:“古铄,我知道你对我们,特别是对我有看法。觉得我们太怂。其实啊,我们和大荒妖族也不是不能打。”
听到这里,古铄不由望向了黄道子。
“但是你想过没有,我们当初为什么被赶出了大荒?”
古铄回忆着当初在北地古道,进入角的一生经历:“打不过对方。”
“那为什么打不过对方?”
“为什么?”
黄道子默然了片刻:“因为那个时候,我们人族连渡劫都没有了。最强的就是化神,被妖族全方面压制。我们如果不逃离大荒,便只有成为妖族的奴隶和血食。妖族想什么时候吃我们,就什么时候吃我们。”
“没有渡劫?”
古铄又认真地回忆了一遍角的一生经历,骇然发现,好像真的没有渡劫。
“难道渡劫是人族来到天玄之后,才领悟出来的境界?”
“不是!”黄道子摇头。
“不是?”古铄惊讶。
“是因为人族的渡劫都被妖族给杀了。”
“给……杀了?”
黄道子脸色露出了沮丧和暗然:“对!就是因为大荒妖族有渡劫之上,那些渡劫之上便将人族的渡劫都杀了。人族出现一个渡劫,他们杀一个。然后让渡劫一下的人族活着,当他们的奴隶和血食。如此,人族没有了渡劫,便永远不可能出现渡劫之上。
所以,人族才逃出了大荒。
大荒和天玄之间是没有路的,天玄和大荒之间充满了凶险,便是没有大荒妖族的追赶,一个修士想要从大荒走到天玄,也是九死一生。实际上,当初大荒妖族也没有一直追赶大迁徙的人族,也就追赶了三分之一的路程,大荒妖族就退走了。而我们人族伤亡的大半都是在走那剩下的三分之二,死在了凶险的环境之中。”
“那青蛇怎么过来的?”古铄好奇地问道。
叶青接过话道:“人族大迁徙的过程中,便打通了一条相对安全的通道。也只是相对安全,而且经过了万年的衍变,大荒古道也发生了很多的变化,相比于万年前的古道又要凶险了许多。但是再凶险,也不如万年前人族大迁徙前,没有打通这条古道时候的凶险。所以,青蛇还能够通过大荒古道来到天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