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赵匡胤却是睡得极为踏实,蒙头便到了五更鸡鸣,这一觉醒来他已经浑然没有了昨日厮杀的劳顿,和京娘二人草草用过早饭便整马赶路。可是京娘却不知怎的闷闷不乐,整个一天在马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似乎还没有自昨日的惊吓之中醒过来,但是整日里却又没有困顿,只是一双眼几乎不离赵匡胤的后背,只有在赵匡胤回头问话的时候才慌忙闪开眼神。
其后这一路就走了十多日,一路上又除了许多毛贼,京娘的精神也慢慢地变好,只有两人之间的眼神捉迷藏游戏依然在继续,而且京娘在注视赵匡胤背影的时候,面上还常常没来由地浮现一抹绯红。
日出日落间,二人一行已经过了曲沃地方,眼见得离蒲州只有三百余里。
这一日刚过正午,二人在野外胡乱用过晌午饭,又继续赶路。这时恰是秋高气爽的时节,河东又不比那河北的兵荒马乱,自过了承天军之后一路上便可见秋实累累,撂荒的土地颇为罕见,这走在野外小径也没有多少荒凉的感觉。赵匡胤一边牵马走得风生水起,一边欣喜地赏玩着沿途的景致。若是其他公子哥儿,或许更喜欢回头去观赏京娘嫣红的面颊;而若是文人墨客,则或许望着远近的山林和田野吟诵些“霜叶红于二月花”——至于那林木是柿子树还是枫树,现在有没有霜叶的存在,田野之中则实在是红艳艳的高粱穗和黄澄澄的谷子,他们是不知道也不必知道的。
就在赵匡胤正边走边看着远处田野间忙碌的人影的时候,京娘忽然喊起肚痛来,赵匡胤连忙驻马回身将她扶将下来,可刚刚落地站稳的京娘又说不痛了,赵匡胤又只好扶她上马。马蹄还没有迈出几下,京娘却又肚痛起来,这回说是要出恭,赵匡胤只能再把她扶下来,结果下马稍顷她又不想解了。如此反复折腾多次,二人磨磨蹭蹭地来到一个荒坡乱石的所在,路左灌木丛生,这时京娘又说腹痛要解。赵匡胤忙伸手扶她下马,这次京娘许是真急了,先自离蹬,竟一下踩空翻身从马背上滚下来,直跌入赵匡胤怀里。
赵匡胤一时间手忙脚乱地双手托抱住京娘,口中忙问道:“贤妹可曾跌到?”
“有哥哥抱着,哪里会跌着呢?”上回只是看看厮杀的场面就吓得面色煞白的京娘,这次经这一吓却没有半点慌乱,脸色倒是红润得很,巧笑盈盈地答道。
赵匡胤这时方才发觉两人实在过于亲密的姿态,感受着京娘的发梢拂面,心中微觉不妥,忙不迭地将京娘放到地上说:“贤妹这便快去快来,也好赶路。”
京娘轻轻应了一声,回眸一笑,径自娉婷地走向那路左的小树林。
赵匡胤却没有看到她的这灿然笑颜,他早就牵着枣红马立于路旁,两眼直盯盯地望着北边的田野。刚刚看了一忽儿农夫忙活,忽听得身后树林中京娘一声惊叫,赵匡胤急忙转身奔去,口中急急问到:“贤妹何事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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