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要抵御外敌不是说说而已。”朱墨难得的硬气地瞪了回去，“不管你承不承认我是你妹妹。”

朱微言看着她良久，最终收回自己压迫感十足的视线，低头淡然道：“成交。”

当时的朱墨，为自己硬气了一把的举动感到自豪，觉得自己很帅气。

但是之后……她发现自己简直逊毙了。

首先是朱大哥把她送到了当地的女子学校，她惊悚地发现课业……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更厉害。除了语文、技术、体育之外，还有一本《家事教科书》，里面大到家庭记账、理财，小到去菜市场选肉都有。

书的封面是淡蓝色的，有着几朵展开的菊花和向日葵。

朱墨一手支着下巴，一边翻看书本。里面除了衣服、食物、日常卫生、待人接物……连分娩以及产后摄食、育儿都有。涉及范围之广、概括之全让朱墨大开眼界的时候又有些想掩面唾弃一下自己了。相比这个大家闺秀养成计划，自己那个年代的教育简直……弱爆了。

她发誓绝对不再小看这个时代的女性了！绝对！

等朱墨慢慢适应了女子学堂的教学和在朱家的生活，已经是初春了。

四月份发生了不少事情，孙中山在南京解任，临时参议院和临时政府迁往北京……这些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反应，袁世凯当了大总统也是。

在南京，一切似乎都朝着好的情况发展……只不过朱墨知道这只是平和的假象。所以她除了上学，还时不时地和其他一些关注时政的女同学打交道。

再然后，已经混得很熟的胡青就这么问她了：“朱墨，你要不要加入我们中华民国女子参政同盟会？”

正想着今天回去要磨一下自家大哥教自己用枪的朱墨一时脑子没转过来：“啥？”

那、那那是什么？为毛她从来没听说过？

胡青看她那副样子噗嗤一下笑出来：“你可以先考虑一下，有意向了明天再来找我。”

朱墨愣愣的挥挥手，准备回去和朱大哥商量这件事情。

中华民国女子参政同盟会……总觉得这么一看，她已经有些崇拜起这个时代的女性来了。

不过很正常的……朱大哥又夜不归宿工作了。

朱墨一脸郁闷地让福伯早点回去休息，自己大晚上的挑灯复习。当然不是复习什么学业，而是朱大哥给她的资金运转模式和牵扯到的人际关系表。她唯一值得骄傲的也就是自己的经商头脑和算数能力比这个时代的女子要高了，其他的……自惭形秽。

“这么晚了还不休息么？”

一句话让朱墨猛地抬起头，见到站在门口站着看她的人时，她舒了口气，整个人不复之前的紧绷状态，瞬间放松下来。

朱墨先把桌上的纸张都整理齐了放好，才走到门口：“大……王耀先生你怎么来了？”

说完之后她就觉得这个词怪异无比……一定是最近上课上傻了。

好在王耀并不介意的样子，他的穿着依旧是那身浅色的中山装，就这么站在门口，朝朱墨伸出一只手，脸上是温暖的笑容：“要去看星星么？”

朱墨一呆，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带着点羞涩的心情将手搭上去。

两人最后是坐在门槛上的。

朱墨双手抱着膝盖，下巴抵在上面抬头看星星。

“我有在努力哦。”朱墨开口，带着点邀功的味道，“不论是我讨厌的东西还是喜欢的，只要是可能会用上的，我都努力撑下来了。”

王耀也学着她的样子坐好，歪着头看她，听着她的小报告，间或笑着点点头算是肯定：“我知道的。”

我知道你们都在为我努力着，奋斗着，质疑着……委屈着。

朱墨说完了之后便停下，一阵寂静笼罩着周围。她颇为不适地打破这个氛围，一拍手说道：“王耀先生我给您唱首歌吧！”

然后在王耀欣然答应之后……朱墨反而沉默了。她脑子里回旋的各种爱国歌曲《我的中国心》啊、《龙的传人》啊、《黄种人》啊……总觉得在这个时候唱出来像是某种羞耻PLAY似的。但是唱其他的歌一来她想不出来，二来总觉得和时代不符而且显得轻浮了……

“……对不起，还是算了吧，我唱歌有些走调。”实则为KTV小麦霸的朱墨在内心泣血，嘴上却这么说着。

王耀并没有介意，笑意吟吟的：“那换我给你唱吧。”

朱墨瞬间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好！来！”

王耀抬起头，看着静谧的夜空。初春时节，星星不多，只有一些斑斓。

他缓缓唱了起来。

“天地初始 ，无数武人

交叠生命，书写历史

长江之畔 ，笼中之鸟

万里长城 ，旭日又升

恣意过往，回首难忘

你好吗，遍体鳞伤

重新做点点心什么的吧

睁眼之时将无人能敌

仿若雄狮一般 ，勇敢无畏

于我之镜中 ，浴血全身……”

王耀唱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坐在他身旁的朱墨已经头靠着门睡着了。

他揉揉对方的脑袋，将下一句轻声唱出来：“我无论何时都可以依靠……”

我的子民啊，请放心。

只要你们不放弃，我便不会消亡。

只要你们愿意，我无论何时都是你们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