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墨就这样子在听了一堆不找边际的唠叨、状况不明的情况下来到了厅堂。

在场的有三个陌生人，站在中间的那个一身军装，戴着副眼镜，看起来挺斯文的。他身后两个看起来似乎是保镖兴致的人物。

朱墨皱了一下眉头，迈着不大不小的步子慢悠悠地走过去，站定。那两个看守寨子的留守兵见此状，也走了过去站在她身后给她撑场子，其中一个还抬头挺胸哼了一声，恶狠狠地瞪着对面的人。

朱墨：“……”总觉得又感动又丢脸……

来者见此仗势，对着朱墨一拱手：“小姐是这里的负责人么，可否借一步说话？”

朱墨一颔首，然后对着身后两个汉子低声道：“看牢那两个，不用担心我，万一有什么事这个弱鸡我也能解决。记得注意外面有没有埋伏。”

两汉子连连点头，其中一个对弱鸡这个形容词很满意，还哈哈笑出声来，很是得意地瞥了戴眼镜的青年人一眼。朱墨无奈扶额，带着点尴尬的表情请来者进屋详谈。

“请坐。”朱墨一摆手，然后露出了公式化的笑容，“请问阁下大驾光临本寨所为何事？”

“在下只是有点事求见白寨主，和朱小姐没有多大干系。”对方拱了拱手，好言好语的，“还望朱小姐通融一番。”

朱墨心一惊。这个人到底是知道自己的身份，还是听到寨子里其他人的声音这么叫的？这两者区别可大了啊……

不过同时，朱墨也从心底泛起一丝喜悦。

她知道，机会来了。

“那么，你是来干什么的？”朱墨反倒平静下来了，她坐下来，手肘放在桌面上，笑容比之前倒是真诚了几分，大言不惭地给自己下了定义，“可以和我直说啊，我算是这个寨子的二当家了。”

来者面色带上了一丝诧异，不过很快就消失了：“那么……和二当家说也无妨。我是张宗昌张副官派来的，二当家也应该明白，马头寨一直是地方官的一块心病……”

“停。”朱墨做了个停下的手势，笑眯眯的，“让我猜猜，你是想说我们这样子一直做土匪长久不了，不如乘早投靠你们么？”

“二当家是个明白人。不过投靠一次不太妥，应该是合作、编制。”

朱墨扯了扯嘴角不说话，紧盯着对方的动作。这个时候寨子主力不在，如果真的动手自己很吃亏，还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留后手，甚至白飞他们都有可能是被那群人引开的……

“好。”朱墨应了下来，“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

即使在袁世凯统治时期，北洋政府并不是铁板一块，反而十分松散，权威性根本不够。一个很好的例子就是哪位和白飞似乎有亲戚关系的白朗。白朗起义其实并不是多大的事，就是一帮土匪闹事，但是因为有国民党人的掺和，后来的历史记载把它的地位抬得很高。这次起事规模也不大，而且没有基础，但是各地就是剿灭不了。她还听说白飞前几天才收到过白朗的信呢。

正当她想东想西的时候，对方掏出了一份纸契。上面是朱府的地产转让书。

“这是什么？”

对方笑得像只狐狸：“为了证明二当家的诚意嘛……希望合作愉快。”

朱墨先是一愣，继而了然了。

转悠了半天，原来还是冲着自己来的，不知道自己的消息怎么被外面知道了……

不过她并没着急，而是保持着微笑接过了转让书，接过了对方递过来的钢笔，正欲下笔时一停，抬头问道：“你是姓胡的派来的？”

对方一愣，笑着没说话，只是那显而易见的嫌弃证明了他的地位应该比胡立夫要高。

朱墨笑容加深了一点，很快地落笔，书写完毕。她搁笔之后，视线落在自己身侧：“这几天的练字倒是派上用场了。”

王耀看到对方写的两个字，扑哧一下笑了。

“朱小姐？”来者尽力忽略刚刚诡异的气氛和感觉，笑容都有些僵硬了。不过等他接过转让书之后，他的笑容又多了几分嘲笑，“朱小姐出自朱家这等书香门第，莫不是手滑，写错了？”

“嗯？有吗？”朱墨站起来，瞥了一眼，“我写对了啊。”

对方扶了下眼镜，笑着摇了摇头，指着纸上签名处，说道：“错了，这是黑，墨字下面应该有个土……”

他话还没说完，朱墨已经掏出别在腰际的枪，一脚踩在桌子上，指着对方的脑袋，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无赖：“小子，没文化的是你，我这叫做‘寸土不让’！”

无论是我的家还是我的国，寸土不让。